果然,吳方正對這個線索十分感興趣,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又將身子坐正了些,將雙手放在桌上,略顯激動地問:“是麼?是什麼人?當時的情況怎麼樣?帶來做了筆錄了麼?”
馬利盾卻是有些為難地撓了撓頭:“沒有。”
“為什麼?”吳方正一臉的莫名,“既然都找到當事人了,為什麼不帶來做進一步的瞭解?”
“因為... ...”馬利盾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道,“那個人也失蹤了。”
“什麼?”吳方正更激動了,這回是被氣的,“也就是說人找到了,但還是什麼也不知道的意思麼?”
“也不全是。”馬利盾訕笑道。
“不是說人失蹤了麼?你難道要一個空氣過來協助調查。”
“吳所長,您先不要激動。”馬利盾伸手給吳方正扇風,幫他降火,“這個同李群立見面的人叫趙傑,是美院碩博連讀的學生。在李群立失蹤當天曾經和他見過面,之後兩人一同消失。當時趙傑曾經開著一臺桑塔納去見李群立,離奇的是,在兩人失蹤之後,這輛車也消失了。透過梳理兩人的社會關系,發現兩人交友面狹窄,平時出了工作和學習的地方就是家和宿舍,因而不存在仇殺的可能,也沒有交往過任何女性,同樣也不存在情殺的可能。當然,其中不排除兩人在見面之後遇到搶劫、應激性犯罪和追尾的意外,但哪種意外需要連車一起銷毀?這樣的犯罪成本太高了。”說到這,馬利盾頓了頓,她看到吳方正陷入了沉思,她決定給吳方正一些時間去消化這番話。
“所以你的推斷是?”吳方正沉吟半晌後問道。
“我的推斷是,李群立和趙傑兩人可能發生了意外,而這種意外是非人為的。昨天我以李群立和趙傑家為直線進行了沿途檢視,發現在距離趙傑家三公裡處有一條河,而距離河一公裡處正好有家餐館,所以我猜想,趙傑可能是酒後駕車然後連人帶車掉進了河裡。”
聽到這,吳方正臉上那期待的表情已經消失了,他冷著臉問:“有證明證明兩人遺骨現在在河裡嗎?”
馬利盾啞然:“沒有,所以才要進行清淤打撈,這樣就能... ...”
“胡鬧。連辦案的基本方針都忘了,當時在警校你們老師是怎麼教你的?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你現在拿一個推斷來和我空談,我沒有把你攆出去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
“可所有案件的偵破不正式建立在推斷的基礎上麼?”
“但推斷也是建立在證據鏈的基礎上。你現在有證據鏈麼?拿來,我看看。”吳方正說著,朝馬利盾伸出手。
馬利盾登時僵在了那裡,半晌才弱弱地道:“我承認我現在手頭的證據還不夠紮實,沒有達到可以立案的程度。但我想給李大爺和張老師一個希望,彌補他們十五年的遺憾。”
“想要給希望,你去做希望工程就好,跑來當什麼警察?所裡大大小小的案子已經堆積如山了,就算不分白天黑夜的加班都做不完,你倒好,還給自己加碼。我看你是閑出來的。既然你這麼閑,正好孫洲手頭的案子辦不完,你去協助他。”
“吳所長... ...”
“行了,這件事情不用再說了。你出去吧。”吳方正說到這,大手一揮,便低下頭開始看手頭的檔案,不再打理馬利盾。
馬利盾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發出半點聲音,只能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吳方正的辦公室。
剛走出辦公室孫洲便迎了上來,探頭朝吳方正辦公室裡瞅了一眼,然後看著馬利盾那一臉喪氣的表情小聲地問:“怎麼回事?剛才吳所長發好大脾氣啊,我們在外邊都聽見了。”
馬利盾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沒什麼,我提了一個不成熟的建議,被吳所長批了。”
“啊?你提什麼建議了會把吳所長氣成那個樣子?平時他老人明明很好講話的哪。”孫洲更納悶了。
馬利盾卻只是疲憊地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孫洲桌上那堆積如山的案卷道:“吳所長讓我協助你辦案,你分一些給我吧。”
“真的?”聽到有人替自己分憂,孫洲渾身上下所有的細胞都激動了,哪裡還顧得上激動,立馬屁顛屁顛地跑到辦公桌前分配案子去了。
孫洲一離開,馬利盾的臉立刻就垮了下去。其實在進吳方正辦公室之前馬利盾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正常人都不可能同意在沒有任何根據的情況下去組織河塘清淤打撈兩具很有可能不存在的屍體。但馬利盾就是相信翟高,不,與其說是相信不如說是希望,她希望李群立和趙傑的屍體就沉在那河裡,這樣她才能找到他們, 並把他們帶到各自年邁的父親面前。
這天接下來的時間馬利盾可是被折騰得夠嗆,本來手上就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因為要調查李群立的事情一直壓著沒有做,這回再加上孫洲勻過來的案子可謂是工作量暴增,一整個下午她忙得連水都顧不上喝,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2點。開啟門,幽魂似的飄進屋子,將那疲憊而沉重的身子摔到沙發上,她累得連喘息的力氣都沒有。
“這麼晚?”頭頂的方向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馬利盾吃力地抬起頭,就看到翟高站在二樓的樓梯扶手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嗯。”馬利盾疲憊地應了一聲,“前幾天一直在調查李群立的事情,壓著一堆的事情沒有做,今天吳所長又把孫洲的事情分一半到我手上,我已經忙得眼冒金星了。”
“是麼。”翟高自鼻子裡冷哼一聲,火上澆油地道,“那我的衣服沒有洗,床單也沒有換,怎麼辦?”
馬利盾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就算她答應作他的幫傭,但使喚人也要有個限度吧?他沒看到自己現在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麼?心裡有怨氣,也不再答話,就那樣挺屍一樣的躺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