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段時間,繪之則完全像成了喜婆們手裡的傀儡,讓拜就拜,讓跪就跪,娶親的紅綢沉甸甸的,彷彿血一般壓在她心頭。
直到她聽到一聲高亮的:“禮成!送入洞房!”
繪之心底,咣當一聲,如同受驚的小動物被人從一個籠子攆進了另一個籠子。
只是,十歲的她被關到許家,十五歲的她嫁進了韓家。
喜婆扶著她跨進門檻,安坐在炕上,從大紅蓋頭下頭,繪之看見有個穿了暗紅錦裙的人站到她面前,隨即蓋頭被那個人揭了開來。
繪之微微抬頭,看向來人。
她在打量江氏的同時,江氏也在打量她,且是從身量到面板都挑剔了一番,最後勉強覺得還湊合,可轉念一想,這逃出許家之後竟然過的比在許家還好,可見是個有心計的。
江氏笑眯眯的拉著繪之的手:“繪之,你還記得我嗎?我是你韓家嬸嬸。記得你小時最喜歡來我們家,那時候我就想,不如嫁到我們家,誰知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竟然真的嫁了進來。”
她在這裡說話,隔間突然傳來聲音:“三公子咳嗽了!”
江氏連忙松開手,三步變作兩步的跑了過去。她一走,本來還在旁邊的喜婆也興沖沖的跟著走了。
繪之頂著滿頭珠翠,扭頭都不方便,便抬手摸索著自己摘首飾,首飾才摘了一半,江氏又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繪之心裡一緊,怕她呵斥自己。
誰知江氏像沒看到她披頭散發一般,一邊小跑一邊道:“繪之快來,你看韓銘醒了呢!”
有個婆子的聲音還在說話:“剛才新娘子坐到喜床上,三公子手指頭就動彈了,剛才咳嗽一聲,眼皮也動了……”
饒是江氏自詡從容鎮定,聽到這樣的好訊息,也不免失態,她將繪之拉下了,再拉卻沒有拉動,扭頭去看繪之。
“我沒有穿鞋。”繪之回看她。
江氏“啊”了一聲,一拍額頭,自己給自己解圍:“看我,都歡喜傻了,來,我幫……”
有婆子早知機的跑過來,諂媚道:“夫人是長輩,怎麼能勞動長輩給新奶奶穿鞋,還是我來我來。”
江氏的尷尬也只一瞬,很快又被巨大的歡喜擊中,扭身去吩咐人:“快去告訴老爺一聲!再有把大夫請一個過來。”她吩咐的功夫,繪之不僅將頭飾都拆完了,還把頭發重新弄了一下,只穿著喜服倒是顯得清爽。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去了隔間。
隔間同樣裝飾的富麗堂皇,喜慶氣氛濃鬱,繪之打量了一眼,只覺心裡煩躁不安。
說不清的一種感覺,她知道自己目前並沒有逃走的能力,所以也不打算折騰,只是對於韓銘,印象裡頭好像只有個掛著鼻涕爬樹也爬不上去的皮猴似的影子。
隔間裡頭擠滿了人,繪之一眼掃過,俱都不認識,江氏招呼婢女:“帶著你的這些奶奶們出去吃酒去。”
大家夥兒嘰嘰喳喳的談論:“老神仙真神了,說娶了親就醒,這還真要醒了!”一邊說一邊擁簇簇的往外走。
經過繪之的時候,有人輕輕側目,繪之抬頭正好看了過去。
那偷窺的人長著一張喜慶的圓臉,雪膚紅唇,看樣子有十八九歲,但梳著婦人發髻,繪之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目光隨著落在那聲音的來源,這才發現這婦人懷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