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見繪之低下頭,又有點後悔,怕自己剛才好不容緩和的關系又弄僵了,就笑著過去挨著繪之坐,伸手撫了撫繪之的肩頭,面帶歡喜的道:“自打見了面,你都沒有喊我一聲娘呢,快喊一聲娘親,說不定我就告訴你了。”
這樣的誘哄,對於繪之來說,殊為新奇。
她忍不住抬頭看向蘇氏。
人皆有私,這原本沒什麼,可為什麼有的人視自己的私心為理所當然,卻無視別人的私心呢?
她試著張了張嘴,輕聲吐出一個“娘”字。
蘇氏沒想到她能在這裡服軟,臉上頓顯出錯愕的表情,愣了一下,大概想表現一下熱淚盈眶,卻怎麼也擠不出眼淚來,最後只好按著她的肩頭:“好了,你且歇著,我去看看他們準備的怎麼樣了?也該上花轎了。”
繪之沖她微微點頭。
這就是她的親生爹孃,他們說的話,要挑著聽,答應你的事,可能轉眼的功夫就忘到腦後。
要是去計較去在意,她八成早就傷心死了吧。
“韓家大爺趕回來替三爺迎親?這兄長當的好!”外頭有人揚聲說話。
蘇氏一聽,站不住了,連忙趕了出去。
她一出去,喜婆們便進來圍著繪之說話,有過來自我介紹的,說是誰家誰家的,論起來繪之還得叫她嬸子雲雲,也有笑著說以後得按韓家那邊的輩分說話。
繪之倒是對這些人沒多少惡感,但叫她八面玲瓏的跟人示好,她也做不到便只是微笑的聽著。
大家說了一通閑話,又開始誇起繪之來了,這些人是王樹著意選出來、又都細細的囑咐了的,自是不是不開眼的跟繪之提之前童養媳的事,只說繪之模樣好,天生就是做奶奶的命,別的人家都擔不起。
外頭開始放鞭炮,屋裡的婆子便道:“迎親的到門口了。”
原本圍著的七八個婆子一下子走了一半,都是去外頭看熱鬧的。而那些沒有出去的,則忙著給她做最後的檢查。
繪之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又回到一開始那種平靜。
她想起範公範婆,只覺得自己對不住他們,兩個老人念念不忘就是她嫁得良人,而今之際,她這場婚事,從頭到尾由不得她,她呢,除了懟了蘇行言兩句,更無其他的行動表示。不過也慶幸他們不在眼前吧,否則三個人抱頭痛哭,何其悲憤?
鞭炮之後,空氣中充滿了硝和磷的味道,先前出去的婆子們喜氣洋洋的進來,朝著眾人顯擺手裡的賞錢:“可惜你們沒有出去,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大方。”
她們身後,又有婆子過來傳:“花轎進門了。”
“迎親的媳婦進門了!”
繪之聽著,竟然難得的愣怔了一下,韓家竟然當真將嫁娶的規矩做的齊全了。
喜婆們有迎著出去的,此時她們便算是女方這邊的親眷了,而男方那邊的人,那是要高接遠送的。
蘇家婆子跟韓家的女人一左一右的扶著繪之出去。
外頭蘇家的院子裡頭不知何時又紮起了一個棚子,蘇行言跟蘇氏都坐在裡頭。
他們倆周圍則圍了好幾圈人,嘰嘰喳喳,喜氣洋洋。
繪之的目光掠過過來迎親的那個男人,落在蘇行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