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南天一聽蘇行言說孩子已經成親,頓時熄滅了心思,他再想辦法,也做不出去奪人妻女,壞人姻緣的事。
也因為如此,他連蘇行言的閨女叫什麼都沒問。
可巧席間倒酒的一個小廝乃是韓南天夫人江氏的一個遠親的孩子,聽了這話,就學給了江氏聽。
江氏倒是還記得蘇行言的閨女叫蘇繪之,可再多的記憶就沒有了,一則她事物太多,二來那時候繪之年紀恐怕不大,她光照顧自家孩子都忙不過來,就沒時間太過關注其他別人家的小孩子了。
不過江氏不記得,蘇行言的媳婦蘇氏她卻是熟悉的,就命人叫了蘇氏過來說話。
江氏留了個心眼,並沒有一上來就跟蘇氏提繪之的事,反而說起來了兒女經。
蘇氏因為蘇行言巴結韓家,她自然夫唱婦隨,對著江氏也沒有一點昔日鄰居的平等感,反而畏畏縮縮。
江氏便道:“都說兒女是父母心頭肉,我雖然養育了好幾個孩子,卻是在這段日子才體會出來。以前韓銘還喜歡往你家去串門呢。”
蘇氏努力想,都沒想起來,只好稀裡糊塗的道:“那都是他們小時候的事了。”
江氏推心置腹的道:“自繪之走後,這也過去許多年了,要我說,你當親孃的,母女分離當然是該怪行言,可正經他也是家主,這往後的日子眼看著好起來,是不是再要上三五個孩子才好,你們也不年輕了,否則到了年紀大了,膝下猶空是什麼感受,你看看咱們村裡那些人家,還不知道麼?”
蘇氏以為江氏是真的關心自己,就有點急的分辯道:“我要了,沒要上,怎麼不想生孩子,是日夜都盼著啊。我也沒怪她爹,都是日子不好,把人逼得走投無路了。”
江氏聽她這麼說,心裡微微一哂,心道走投無路了,你兩口子也沒瘦二兩肉,卻把唯一的閨女賣了。不過蘇氏愚蠢,對她卻是好事,就抬眼看了一眼身邊婢女。
那婢女便趁著添茶的功夫,對了江氏道:“夫人,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江氏笑:“這兒又沒有外人,我與你蘇家奶奶是年輕時候的交情,再親近不過的了,你有什麼不可說的?”
蘇氏對江氏表現出來的親近簡直受寵若驚,聞言頓時連連點頭。
那婢女就笑著給蘇氏行了個禮:“奴婢不是因為旁的,只是說的話涉及了蘇奶奶,恐叫奶奶聽了心裡不高興,這才不敢說的。”
蘇氏便道:“沒什麼不敢的。姐姐只管說。”
婢女道:“奴婢是信佛的,佛家講什麼奶奶可知?佛家最是講因果的,依著奴婢的淺見,奶奶至今無子,恐怕也是有因才有果……”說到這裡,自以為提醒的很明白了。
可真沒想到蘇氏是個蠢蠹碌碌的,蹙著眉頭問:“我自問對神佛沒有什麼不敬之處,還請姐姐說明白些?”
婢女飛快的看了江氏一眼,見江氏幾不可見的點了下頭,這才道:“奴婢剛才聽夫人說,奶奶家原來是有一位小姐的,只是不知道這位小姐現在去了何處?恍惚覺得恐怕不是什麼好去處吧?”
蘇氏想起繪之,目光一下子陷入沉思。她身上掉下的肉,雖然日夜盼著生兒子,可心裡也是稀罕的,只是那個家她真的做不了主,能拉扯大了就很不容易了。此時在心裡想一想繪之的樣子,卻突然發現自己只記得閨女小小年紀踮著腳去甕裡舀水的情景來。
繪之是什麼時候開始做家務的?三歲還是四歲?她記不清楚了,大概能想起來的,就是個模糊的影子,這個影子自是不需要蘇氏操心,相反還能幫蘇家做許多事情。
至於繪之的去處,蘇氏是盼著她能去個好人家,但這種期盼根本覆蓋不了冷酷嚴峻的現實,給人家做童養媳,有時候比起豬狗還不如,這樣一想,眼中臉上也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意。
再一琢磨江氏婢女的話,頓時將焦點放在生兒子上頭,問那婢女道:“姐姐的意思是我沒有兒子,是跟相公送走了繪之有關?可……”她努力的想找一些反駁的話,卻發覺實在找不出來。
那婢女忙道:“奴婢只是淺見,奶奶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氏輕輕點頭,然而卻又緊接著搖起頭來:“孩子已經送了人家了,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要不是還要靠著蘇氏跟蘇行言去找繪之,江氏現在壓根就不想搭理他們兩口子,見暗示的如此明白蘇氏都沒有懂,江氏直接道:“這有什麼不好辦的?我問你你們兩口子現在日子過得怎麼樣?是天天吃不飽還是天天喝冷風?既然日子還過得去,為何不將孩子接回來?”
蘇氏遲疑:“這……”她怎麼敢私自做主呢?
那婢女忙道:“奶奶是小姐的親娘,這有什麼不敢接的?大不了給那家些許銀錢,從此擺脫了倒好。不過這事奴婢的看法是不如就由奶奶親自去打聽,這樣也顯得心誠。”
江氏至此還未暴露目的,見蘇氏有所動搖,立即給她加砝:“你不用著急,這一路上安排的事一切有我呢,我來安排馬車,包括去了之後咱們接到繪之後給那家人家的補償,都準備出來。”
蘇氏感動的只會說:“這怎麼好意思?”一句話翻來覆去的重複了許多遍。
江氏就嘆了口氣,故意道:“當然,你接回來,是為了自己積德行善,好生兒子的,做事要做全套,可不能半途而廢。雖然路途遙遠又辛苦,但比起生兒子的大事來,這點辛苦還是該受著的。”
蘇氏沒去過中許村,只聽蘇行言提過幾句,但大體方位知道,便是如此,她依舊在夜裡試探了試探蘇行言。
蘇行言不知道她白天存住的心事,正好也因為提起繪之沒法給韓銘出來沖喜,所以很認真的把當年送走繪之的事描述了一遍。
“這孩子當初就木呆木呆的,聽到我走,也沒哭一聲半聲的,更是連句爹爹都不曾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