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仙把了脈,又翻起韓銘的眼皮瞧,最後一邊搖頭一邊道:“拿生辰八字來給我看看。”
韓南天的心情不斷下沉,還是江氏從旁,實在不肯死心,叫了身邊的人去取韓銘的生辰。
誰知老神仙看了八字,臉上卻又輕鬆了起來。
“有救,不過不太好救。從命線上推測,他小時候就缺了這一魂二魄的,只是當時貴人就在他周圍,因此病態不顯,可事有不諧,因緣際會,貴人星淡,他也就顯露出這種缺憾起來,其實說起來,這次的劫難,倒是不能怪在受傷這件事上。”
江氏本來對老神仙抱有極大的希望,可聽到這最後一句,還以為是李牡丹故弄玄虛請來為自己脫罪的人,心中頓時大怒,看了一眼身邊的婢女,那婢女也不是善茬,頓時就沖老神仙發火:“公子中箭之前還好好的,有說有笑,你說他不是中箭成這樣,那中箭前他也不是這樣的!你莫不是收受了某些人的好處,來替人脫罪來了!”
老神仙沖她呵呵笑:“你既然這麼說,那我也無話可說,只是不知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替你主子說的,若貴主也這樣認為,那敢情好,我道歉走人。”
江氏心裡其實已經不服,聽了這話就更不舒坦,但想了想還是壓下脾氣,硬聲問:“老神仙說我兒子有救,不知怎麼個救法。”
老神仙笑,卻不直接回答,反而憶苦思甜起來:“這麼多人稱我為老神仙,就可知我的本事。不過叫老神仙卻不是老好人,就該知道,這救人的法子也不是白給的,再者,法子有沒有用,還得看你們做到哪一步,心不夠誠,救回來過段時間也是一個死。”
其實他混到如今這模樣,大家對他的本事是真沒多少信心。
只是聽他這麼一說,韓南天倒是心情定了定,這次沒等江氏開口就道:“還請您施加援手。”說著命人送上金銀。
老神仙見了銀錠,雙眼放光,越發顯得面目猥瑣,好似本人就照著賊眉鼠眼這個成語長的一樣,躬身給韓南天行禮:“不愧是偉丈夫也!”
江氏見韓南天如此,心情總算好了些,可還是怕這個所謂的老神仙對著韓銘亂治療一氣,朝著李牡丹的方向恨瞪了一眼,而後才問:“不知道老神仙打算怎麼救人?”
老神仙笑著道:“沖喜。找人嫁給小公子,成親之日,也就是小公子蘇醒之時。”
江氏眉頭一皺:“可這人選……”兒子現在這樣,要想娶好人家的女兒,人家一定不會答應。可要是娶的不好了,她心裡也過不去這個檻。韓家雖然最近才反,但真正得勢已經有幾年,這幾年的功夫,已經把江氏這個農婦的底氣眼界養高了。
給韓銘娶一個高貴些的妻子,認真操作起來並不難,可難就難在韓南天現在要臉,要名聲,仗勢欺人的事明面上是不肯做的。
江氏在這裡發愁,還是韓南天琢磨老神仙既然這麼說,說不定還有後招,直接問道:“敢問這沖喜的人選……”
老神仙掐指閉眼,算了算,說了一個八字:“這個八字極其硬,定能救小公子一命。”
江氏忙吩咐人:“出去詢問一下,看誰家有這個八字的姑娘!”
韓南天忙道:“不可,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你這樣沸沸揚揚的宣揚,將來兒子成親,豈不是人人知道媳婦的生辰八字了,再者,頂著沖喜的名聲嫁進來,到底也不是面上有光的事,還得顧忌親家的臉面。”
江氏不耐,“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該怎麼辦?要不讓銘兒多娶幾個人,到時候大家也不知道究竟誰的八字才是合適的。”
老神仙噗嗤一樂:“夫人這話可錯了,一個人若是跟另一個人結為夫婦,這命線便從此互相影響,切記沖喜嫁進來的媳婦也要敬重,否則小公子依舊有性命之憂啊。”
因著這番說法處置,韓南天便極其迅速的暗暗吩咐下去,雖然不要大家大張旗鼓,可知道的人還是漸漸變多。
大部分人都是隻知其一未知其二,家裡有閨女又想巴結韓家的,主動送上八字去,送一回就退一回,顯然是沒有合適底。到了這種程度,大家也只是知道自家閨女的八字合不上,還不清楚那個韓銘命裡的貴人八字是哪裡來的。
不過,那麼多八字送上來,總不能韓南天一個人親自對照驗看,他便找了許多識字的心腹幫忙甄別。其中有一人,不是別人,乃是繪之親生父親蘇行言,見了這個八字,心裡是又歡喜又後悔,心情跟撿了個元寶,卻摔了一跤,元寶沒握牢固摔了出去一樣。
這樣忙碌了小半個月,眼看著韓銘一日日的衰敗下去,卻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江氏幾乎絕望,難過的狠了,就去抽李牡丹的臉,將李牡丹抽的好幾天不敢出來見人。
這邊動靜越來越大,希望卻看似越來越渺茫,韓南天心裡繃緊的弦也搖搖欲斷,醉酒之後跟幾個心腹嘆息:“難不成這是上天的警示,是要絕我的?”他心裡清楚,朝廷現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可以後若是想強盛起來,天下人的嘴才是最能殺人的,屆時說不定就要說他兒子沒有活過來,顯然是蒼天懲罰雲雲。
不知是不是酒壯慫人膽,蘇行言原本一直壓著的話此刻卻偏偏說出來:“大哥大概不記得我的閨女了,她其實就是這個八字。”說完想起來,又是一陣裝模作樣的嘆息。
韓南天一聽,頓時從酒桌上站了起來,他面前的桌案被他帶到,碟子碗筷散落一地,狼狽異常:“你說的是你的閨女?”
蘇行言見他這麼沖動,生怕他知道真相之後陷入更大的絕望,連忙咬了舌頭,流出眼淚道:“可惜這孩子是個沒福氣的,前幾年被我送了人家做媳婦,現在也有十五六歲,正經的成親了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