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範婆拉進屋裡,果然講的便是女子每月都有的那事。
範婆的道理都是樸素的:“有了這個,也說明可以嫁人了,要是沒有,嫁了人也生不出孩子來。”
繪之連嫁人都不大想,一聽生孩子,更加恐慌了:“阿孃,我……”
範婆笑:“你也別怕,只在行經的日子裡頭別沾涼水,別洗頭就行。再說,這個每個女人都有的,不獨你,我,你李家大娘,你姥姥,你舅母,咱們都是那樣過來的。要是到了年紀卻沒有的,反而要著急呢。”說著撫順了她臉頰旁邊的頭發,捋到耳後,眼中笑意加深:“是大姑娘了。”
月事的到來,繪之反而比範婆更加冷靜。
範公後頭也曉得了,不過他是男人,總要避忌,略問了範婆兩句,見繪之一切形容尚好,也便放下心來。
然而老兩口不擔憂她的身體,卻又商量起她的婚事來,一個一個的述說著附近的小夥子,意圖從中選一個女婿。
繪之晚上就聽到範婆道:“學堂裡頭,你瞧著可有合適的?”
範公道:“且不說多是範氏族人,就剩下的那幾個外姓,年紀小的,你可相得中?”
繪之唯恐父母給她找個小丈夫,豎著耳朵聽。
半晌範婆才沉吟道:“歲數不大的話,小點兒也沒事吧?等過幾年圓房更好。”
範公的聲音有點大:“那你叫繪之嫁過去給人家養孩子啊?”
範婆連忙噓道:“你小點聲兒,看把孩子吵醒了。”
壓根兒沒睡的繪之煩惱的抓了抓頭發,月事結束,她早前那種自怨自艾的情緒突然煙消雲散,但月事一事本身代表的事情就不算小,起碼範家二老夜晚的臥談會總是圍繞她嫁人這個話題展開……
終於,兩個老人否決了找個小丈夫的提議,可沒等她松一口氣,就聽範婆又絮叨起那些比她大的男孩子來。
“老王家那個太黑了,這將來生個外甥,唉喲……”
“大李家那個也不行,個頭還沒有繪之高,不般配,不般配……”
“宋家那個笑起來太醜,為人還有點摳唆……”
這一刻,繪之覺得:範公的書白唸了。
看人,不是應該,有德有言,有仁有勇嗎?怎麼面貌跟身高也成了評判人的標準了?
為人處世,這麼兩套理論真的好麼?
繪之此時還不知道,這其實就是範公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
不過,聽著二老絮叨,她不免也想著他們說的那些男孩子。
大家都打過照面,有的還說過話,一同進過山。
在他們成為範公範婆的備用女婿人選之前,繪之是完全無感的。
但二老這麼關心關注,繪之覺得自己要是再無動於衷就說不過去了,於是,她決定親自觀察觀察,然後從自己的角度給二老點“比面貌跟個頭更中肯”的建議。
這日放了學,楊小九瞅著範公出去,伸手拉了拉繪之的衣角:“姐,你啥時候再進山?”
繪之本想說不去,可想起範公似乎對木耳情有獨鐘,便道:“想去就去啊,你這頭還有誰去?”
楊小九立即高興了:“俺們都想去,只是進了山林,沒有你會看方向。”
“那就去唄,正好今天下午沒事。牛也該牽出來溜達溜達了。”繪之收拾了紙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