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家的牛已經不能再被叫做小牛。
就如繪之來到範家,整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樣,小牛也變成大黃牛,健壯無比,成為家裡最主要的勞動力。
這些年家裡添了繪之,範家自己種的地又陸續收回了五畝,再加上原來的五畝地,一共有十畝。
那收回的五畝地佃戶不租了,是因為地旁的一條小河幹涸,附近沒了水源。範公本來想著放一放,誰知一天夜裡,繪之牽著牛去犁地去了。
大黃牛幹活隨主人,不知道辛苦,犁地,拉車從來不肯懈怠。
犁地之前,繪之將家裡攢下的草木灰跟堆漚過的牛糞分別下到地裡。拉車活全被牛幹了,確實也節省了不少體力。但五畝地的活計不可能幹一個月,要在時令之前把糧種下下去。
糧種下去,繪之不等老天爺下雨,又套了牛車拉水灌溉,範公本來生氣,看著滿頭大汗的閨女,也無法開口訓斥,他的心悸之症犯了一次,已經徹底的不能再做重活。範婆的體力還比不上範公,就更無法幫忙了。老兩口說了多次,範婆甚至哭了,繪之只在種地這件事上不改主意。
好在這樣的忙活,前後加起來約麼一個月,等種苗鑽出地面,下三五場雨,只多關注著不讓地裡長草,便能清閑一些。
因此繪之說要牽著牛進山,範公便沒有阻攔,只問了誰與她同去。
“楊小九,範小六,還有幾個,等吃了飯他們來叫我,我就知道了。”繪之一邊洗臉一邊答話。
範婆不大樂意:“好容易白了些……”又道:“可不許走的太遠,溜達溜達就回來吧,以後天黑的早了!”一邊說著一邊遞了帕子給她。
繪之接過帕子往臉上一蓋,使勁搓了一下:“阿孃放心。”
吃了午飯果然有人在門外叫她。自從範公當了學堂的先生,孩子來再來範家,總是不肯直接進門,要麼隔著牆喊,要麼就站在門口。
繪之揚聲道:“來了。”也不叫人進來,自去牛欄牽了牛出來。
範公送出門,見四五個大小子一起,有拿著鐮刀的,有牽著牛的,便囑咐了一句:“不可貪玩,早些回來。”
眾人應了,繪之站在門口的石頭上了牛背,又伸手拉了範小六一把,範小六也跟著上去了。
範公一回頭,見範婆皺眉,知道她不高興,就笑道:“好歹也算孃家兄弟,有總比沒有的好。”這些年範二那邊幾個孩子長起來,有了勞動力,老實了起來,兩家面上不來往,但範公並沒有阻止範小六接觸繪之。
“再說繪之都不嫌他,你整天的看不順眼算個啥?”
範婆白他一眼,回身將門關上:“那是我閨女傻。”
範公失笑,範婆的語氣,彷彿傻這個詞安到繪之身上,也變成了褒義。
“你且看著吧,繪之心裡有數哩。”範公慢悠悠的負手回去午歇。
繪之等人到了山下,楊小九道:“姐,咱們沿著那邊的小溪往上走行不行,他們說那邊有個小水潭裡頭有魚。”
有人就刺他:“你倒是背了網子。”
繪之一瞧,楊小九還真的背了一塊漁網,那網孔密實,顯然是打算連小魚也不放過。
她沒意見:“去哪兒都行,不過申時前我要到家。”
楊小九這會兒為了讓大家都去,連忙許諾:“要是魚多,我撈了來,一個人也背不回來啊,還不是大家分?”如此一說,其他人的臉色方才好看了。
眾人果然沿著溪流走,範小六戳了戳繪之,壓低聲音:“姐,楊七跟大李子說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