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遠威目一瞪,陽江縣令就有些口拙。
“嗨,難怪指揮不知道,此事下官也只是聽到一些風聲。據說這位徐編修,出身大同,年僅十三中舉,少年英才,聖上對其極為欣賞。殿試上,聖心歡愉之下,便讓徐穆做了皇後娘娘的義弟。因不是正經入了張家族譜,所以便沒有旨意傳達各地。聽說,也只有皇後娘娘賜去大同的懿旨上寫明徐穆的義弟身份。時間長了,自然也就讓人漸漸忘了此事。”薛楷撚撚下巴。
“當真?”
不怪馮遠懷疑,若是正經結義,怎麼著也得封了爵位。若放在前朝,一個異姓王跑不了。可偏偏是與皇後娘娘這等女流結義,放在民間還不算出格,放在朝堂怎麼看怎麼荒唐。
眼見上司語塞,陽江縣令立即幫腔,“下官適才蒙徐編修家人款待,入其馬車更衣,看見了一張金絲楠桌案,想來傳言不假。”
“金絲楠?!”
馮遠薛楷粗聲。
瞥見四下人群側目,才放低音量。
“你看清了?”
兩位頂頭上司連聲質問,陽江縣令實在有些壓力山大。
顧不得額間細汗,啞聲道,“桌案紋路細致,只不過是辰時的日頭一照,下官便被刺得睜不開眼。金絲流轉,極為清晰,細細聞之,暗香浮動。除了金絲楠,下官實在不知還有什麼上好木材能有這等奇觀。”
“只是辰時的日頭,這金絲楠只怕也是上品,極有可能乃是川蜀深山中的珍品。”
“不錯。”
眼見兩位上司被轉了心思,陽江縣令連忙抽空擦擦額頭。
本以為自己遇上的是條錦鯉,哪成想這鯉還是“龍屬”。
罷罷罷。
老夫不仇視關系戶,真真的。
陽江縣令死命在心裡咬著小手絹,這廂,徐穆終於將事情處理告一段落。
接過徐明遞上的濕布略略整理儀容,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怠慢了一旁的地方文武。
半隻腳伸出。
得,先告罪吧。
俯身拱手,“怠慢上官,穆實在汗顏。請諸位莫怪。”
“哎,徐編修這話客氣。我等聽徐編修對打撈上的寶物來歷,品相,可謂如數家珍。編修倒是學識不凡呀,可是出身詩禮之家?”
薛楷半是打趣。
徐穆汗顏。
臉頰微紅,“穆幸有三兩好友,出身錦繡,耳濡目染之下,亦通三竅。”
來往客套一番,薛楷試探道,“不知對這批寶藏的去處,編修有何見解?”
徐穆看看愈發灼人的日頭,道:“目前尚不知還能打撈出多少物事,但日光灼人,恐寶物損傷,還請指揮和知州大人將打撈上的寶物請專人好生打理。瓷器請派人用淨水擦拭。金銀器不可見光,部分存於在下的馬車中,還請妥善保管。”
馮遠點頭,身旁的僉事只管下令。
“其餘的事,下官淺見,不如入陽江縣衙相商。”
“也罷。”
已是六月,烈日炎炎,稍稍走動,整個人便像在水裡漟過一圈。
方全帶著懷中的小主子東躲西藏已有大半年。
憑著先時的佈局,輪番換上造假的官憑路引,盡往人煙稀少的鎮甸行走,到了此時,已是山窮水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