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七年,三月,庚申。
廣東。
肇慶府。
陽江縣。
只聽一聲亮堂的嗓門,“人來了!”
周邊民眾便裝作偶然路過似的,四散在長街兩邊。
有十四五歲的半大少年,裝作買魚,一不小心,魚兒撲騰到臉上,聞了一嘴的猩味。
徐穆見了也只得笑笑。
畢竟,自己現在到哪兒都跟著十餘人,出門在外,無需自己花一分錢。
若是給錢,身後的十餘人就惶恐不已。
便罷了。
若問徐穆怎麼突然就有了這等待遇,這一點,肇慶衛指揮使最有感慨。
兩月前,自己照舊與下屬為了衛所的糧餉發愁。
軍餉連年剋扣,天高皇帝遠,士兵們四散逃逸,衛所也供不起那麼多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有家小的基本不再回來,但總有身有殘疾、年齡尚小的,還指望著微薄的糧餉供養。
朝廷嚴令,漁民不得出海捕魚,更不得與番邦人貿易。
廣東百姓,十家九貧。
剩下的,基本幹起掉腦袋的走私生意,要麼直接淪為海盜,還有些直接逃出大明,也不知流落到何地。
早些年,泉州為琉球的朝貢港,泉州衛上下還得意過一時。
成化十年,市舶司移居福建,來遠驛荒廢,泉州衛也沉寂了下去。
偏偏海盜肆虐,一出事,京中那群官老爺便要可勁兒彈劾,自己身為三品大員,只怕還不如京中的八品小官。
正和副指揮使長籲短嘆,忽然下人來報,翰林院編修徐穆求見。
翰林院編修?
自己與副指揮面面相覷,接過送上的名帖,馮遠順口問了一句,“官憑路引看了沒?”
等了半晌,沒有下文。
馮遠抬頭皺眉,卻見回話的校尉一臉糾結。
副指揮使疑道:“他官威甚大,不給你看?”
校尉搖頭,“這位大人十分配合。只是小的看著……”
頓了頓,“像是偽造的。”
偽造?
馮遠臉黑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