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
山花爛漫,香客如流。
大雄寶殿內,金身佛像神情悲憫。
跪在黃色的蒲團上,徐穆第一次虔誠地企盼,企盼佛祖保佑,保佑儀華姐與小太子渡過難關,從此逢兇化吉。
進香完畢,徐穆便攔下一位年輕僧人,“敢問師父,不知寺中可有一名姓田的師父?”
僧人合手,“阿彌陀佛,佛門只有法號,俗世之名從不提起。施主可還有其他訊息?”
“額,寺中近日可有人剛剛從宮內太醫院回來,年歲較輕,姓田。”
僧人恍然大悟。
“施主說的或許是寺中的田代先生。”
“田代先生?”
“正是。田代先生在宮中有幸救了貴人,得陛下一諾,今年必定前來寺中進香。”
聽聞僧人口中的貴人,徐穆忽然摸了摸鼻子。
就自己這三天兩頭倒黴的運道,說“黴人”還差不多。
“可知田代先生現在何處?在下受其大恩,正要當面致謝。”
“施主言重,救人本就是佛門分內之事。這個時辰,田代先生想必正在雨花齋附近施診,施主沿此石階而下,看見屋舍便是雨花齋。”
“多謝。”
雨花齋前。
田代送走最後一位來治病的百姓,剛轉身,便有一人對著自己深深一禮。
“徐穆蒙先生搭救,感激莫明,先生在上,請受穆一拜。”
“施主快快請起。”
“田代所做,不過是本分之事。且並不是不求回報,施主實在不必如此。”
“聽聞雨花齋的素面乃是京中一絕,誠邀先生賞光,還望先生不要推辭。”
“自然自然。”
兩人對坐。
徐穆先起個話頭。
“先生可是姓田?方才徐某詢問寺中僧人,僧人一時倒沒有想起來。”
田代淺笑,“在下姓田代,此姓實在稀少,故在外都以‘田某’自稱。”
“哦?不知先生祖籍何處?”
田代眼神忽變,“田代乃倭國人士。”
倭國?
徐穆忽驚,思及明朝倭國之亂,不由試探道,“若在下所言不虛,田代先生國內正逢戰亂?”
田代光眼中現出一抹痛色,“正是。故國戰亂,已有二十餘年。”
輕輕拭去眼中清淚,“施主勿怪。觀施主年歲尚輕,卻對故國有所知曉,實在令田代心中寬慰。”
徐穆笑對,“自我朝太宗皇帝賜王印,不過百年,雖倭國戰亂不斷,但邊境貿易卻是不少,且……”
徐穆頓了頓,說道,“倭國國內流亡海外的浪人,也著實讓我朝水師,很是頭疼。不知先生如何抵達國朝,國中可還有親眷?”
田代苦笑,“田某家中原是國中一大名家臣,大名戰敗後,家父散盡家財,才託得來往的商船將我及忠僕帶入兩國市貨地,多年後,僕人死去,田某為好生安葬他,去江南一大戶人家做僕役,後主人家蒙難,流落街頭時,蒙寒山寺住持搭救,教授醫術,如今已有十載矣。國內是否還有家人,卻是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