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了年歲,又不一定長了腦子。”一位年歲較高的獄卒開口。
“皇後娘娘也算是盡力教導了,前陣子自個兒抄了壽寧侯府,連一張地契都沒給他留下,豢養的奴婢、家妓通通發賣出去,整個侯府只有壽寧侯媳婦一個院子沒怎麼動。被娘娘鞭子一抽,足足一年都沒出去禍害人。可惜啊,誰能料到他這麼蠢,竟替藩王賣命。”
“什麼!頭兒!果真?”
“富貴迷人眼啊,十箱金銀財寶,竟就能捨出命來,替藩王做事。”
年輕的獄卒傻眼。
幾人正唏噓,劍眉星目的千戶走來,瞥見男子悽慘行狀,只覺心頭一口濁氣終於吐出。
“罪人張鶴齡接旨。”
張鶴齡勉強跪下。
“壽寧侯張鶴齡,自封爵以來,霸佔良田,豢養家妓,橫行街市,騷擾百姓。不思悔改,竟妄圖顛覆社稷,謀害太子,罪不容誅。念及朝廷顏面,除爵、廢為庶人,終身□□詔獄,遇赦不赦,嗣後勿改,欽此!”
唏噓的獄卒略略感慨幾句,惡有惡報,囚室中的張鶴齡只覺腦袋嗡嗡作響。那字字句句,都像韃靼的刀劍,彷彿一下子將自己剁成肉泥。
除爵……
廢為庶人……
更重要的是“遇赦不赦,嗣後勿改!”
這八個字,註定了自己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不!
一定是奸人陷害!自己怎麼可能謀害太子!
一定,一定是在假傳聖旨!
對!
皇後是自己親姐,太子是自己親侄,母親是國公夫人,弟弟是堂堂伯爺。
自己乃當朝國舅!
怎麼可能!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假傳聖旨!”
沈越笑了。
本就是一張俊容,笑起來真叫人面紅耳赤。
別說是女子見了會暗暗發呆,就連在詔獄呆了大半輩子的獄卒,猛瞅見千戶大人這萬年不動的“僵屍臉”突然解凍,也是滿臉不自在。
“弘治二年,你在京郊縱馬,與一農戶家牛車相撞,農戶年僅六歲的稚女,當場喪命。”
眼見沈越笑容越來越大,眼神越來越冷。張鶴齡只覺自己像被一條毒蛇盯上,那赤紅的信子,彷彿下一刻便會擦過自己的臉,咬斷自己的脖子。
“尊貴的前壽寧侯,那名女童便是在下親妹。”
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沈越的眼睛越來越亮。
“您盡管放心,在下一定稍有空閑,便來好好招待您。”
男子身形蒼健,俊眉修目,端的是一派風流。
可張鶴齡盯著那豔紅的薄唇,只覺一張大口在向自己撲來。
人在絕境時,為自我保護,大腦會自動遮蔽對自己不利的資訊。
張鶴齡顫抖著轉身,拖著疲憊的軀體,只管一個踉蹌,縮在陰暗的牆角,彷彿要將自己藏到另一個世界。
“本侯是冤枉的,本侯是冤枉的,本侯是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