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質收回視線,端起茶輕抿了一口才開口緩道:“衣裳都疊好了?”
白骨見他難得開口與自己說話,連忙認真點了點頭,“都疊好了。”
秦質放下手中的茶盞,長睫微微垂下,遮掩了眼中的神情,顯得眉眼清雋,頗為溫和無害,“確定是疊好的?”他言辭輕淺,疊字頗加了重音,似乎有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白骨聞言抬手理了理額發,借機看了眼他身上的衣衫,確實有一點皺,可與以往衣冠端正的模樣也差不了多少,還是一樣好看的。
一時便也不懷疑自己了,直認真點了點頭,因為往日她疊衣裳時,他都在旁嘴甜得不行,不時誇誇她親親她,現下心中對於疊衣裳一事,自然是滿滿的自信。
秦質未聽到回答輕掀眼簾看向她,見她點頭,面上頗有幾分疏離不滿,“想來白姑娘剛頭也聽見了,殿下對我的衣著不是很滿意……”他說到這處,話間微微一頓,言辭越發淡漠,“是以……還要勞煩白姑娘多在我的衣衫上花些心思。”
他這話中的意思可不就是說她疊得不好,白骨心中本就煩亂,現下更是漫滿的委屈。
旁人說她,她根本無所謂,可若是他說,她就會很在意,況且她明明很花心思,就和以前臨摹拜貼給他一樣,他那時還誇她寫得字好看,可現下卻變了。
白骨心中一時落寞,便站在原地不再開口說話。
秦質見她愛搭不理的樣子眼神當即凜冽起來,那眼神看的人周身寒意漸起,她不自覺後退一步,便見他突然站起身往她這處走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就往樓下走去。
白骨被他拉著一路下了樓梯,“你要去何處?”
秦質腳下未停,言辭冷諷,“白姑娘既然是留下來伺候人的,做事也得講究點章法,總不能半點心思都不放在裡頭。”
白骨不知他究竟要做什麼,聽他話中的不悅之意,便也只能默不作聲地跟著他走。
秦質拉著她一路出了水榭,徑直往臥房裡快步走去,他步子大走得又快,弄得她好像一隻短腿犬般跟在後頭跑,很是吃力。
秦質到了屋裡便將她往裡頭一拉,面無表情吩咐道:“去重新疊。”
白骨瘦得跟牙簽似的,這般一拉整個人直順著力道往裡頭竄進了好幾步才停下,一時轉頭看向他神情不解。
而秦質已然轉身走到桌案旁坐下,靜靜看著她,神情肅然如同監官一般。
白骨見他這般自然知曉他的意思,不由耷拉著眼兒,慢吞吞走到衣櫃旁,開啟衣櫃將裡頭一堆菜幹似的衣裳抱出來放到榻上,開始一件件地疊。
她疊得很用心,連秦質什麼時候走到身後都不知曉,可惜等到她一件件勤勤懇懇疊好了,“菜幹”還是“菜幹”,只是從一堆“菜幹”變成一團“菜幹”,至多是形狀大小不同罷了。
秦質眼底沉沉,看著一團亂麻默不作聲。
白骨直起身,瞥見他站在身後便讓開了些給他看成果,可他的神情顯然還是不太滿意,一時也有些心虛起來。
秦質突然上前拉起她的手,細細看了一遍,這手看著也不像是個笨的,語調輕諷,“我記得白姑娘這手在白菜上系蝴蝶結就很是靈巧,怎麼到了疊衣裳這處,這指頭便打了結似的捋不直?”
白骨眼睫一眨,不開心道:“蝴蝶結可比這簡單許多。”
這明顯的敷衍讓秦質眉眼都染上幾分冷意,“白姑娘是不樂意罷,不過疊幾件衣服就這般心不甘情不願,你要是不願意還恩可以直接說出來,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態。”
白骨手腕被他握得極緊,不由蹙眉掙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秦質連話都未聽完就直接截道:“你有沒有我自然清楚,這衣服若是換成白姑娘喜歡的人,不知得疊得多用心,現在到了我這個可有可無的兄長身上,自然不會多花心思。”
白骨只覺再不能和他接下去,這般下去也不知他又會說什麼來,她放棄了掙紮,垂眼看向榻上的衣裳,“你若是不喜歡,我重新疊便是了。”
秦質聞言靜看了她許久,忽而冷笑一聲,似乎氣得不輕,當即甩開了她的手,冷漠道:“那你自己好好疊罷。”言罷,便轉身頭也不回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