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起了風, 從虛掩的窗戶裡呼呼的灌進來,直往人領子裡鑽,塗桑光腳跳起來去關窗,地上鋪了綿軟的地毯,踩在腳下異常的暖和。
塗桑這些年養了個壞毛病,總是愛光著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陸霄總是要強行把她抓了來穿鞋, 小姑娘心裡還不高興, 後來陸霄索性就給客廳和臥室裡全鋪上了地毯。
塗桑關了窗戶又重新窩回沙發上,蜷著腿就是小小一團, 陸霄伸手攬了她, 示意她躺到他腿上, 塗桑抱著抱枕湊過去, 像一隻溫順的小奶貓。
電視裡在播放著某個頒獎典禮, 陸霄不愛看這些,他單純只是為了陪她, 畫面切換, 鏡頭裡出現了一張兩人都不陌生的面孔,路嘉懿坐在嘉賓席上,驚鴻一瞥,五年未見, 他比以前更成熟也更加耀眼了。
鏡頭只是幾秒便重新切換到了舞臺上, 塗桑垂了眼, 習慣性的抿了抿唇, 當年她遲鈍,讀不懂陸宵,更讀不懂路嘉懿,如今細細的想過去,便覺得自己也當真是沒心沒肺了。
這些年她換了聯系方式,前塵往事盡數拋到身後,陸霄找到她的時候她才覺得自己當真是渾蛋,她不管不顧的走了,害他苦苦等了她找了她這麼多年。
陸霄本來正握著她的手把玩著,她的手軟的跟沒有骨頭似的,陸霄沒事就愛捉了她的手來把玩,忽的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不輕不重的捏了她的手一把,塗桑吃疼,扭頭瞪他,“你幹什麼呀。”
被訓斥的人一雙眸子漆黑又深邃,微微下壓了眼角俯視著她,這位少爺的脾氣塗桑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他這副模樣準是又吃味了,忍不住便有點想笑,這麼大個人了,怎麼愈發的像個醋壇子了。
她便去哄他:“也不是我要看的呀,他自己冒出來的。”
小姑娘眉梢眼角都是狡黠的笑意,陸霄看出她笑他,氣的輕哼一聲,伸手去捏她的臉,以前上學那會兒他就想捏,每每看夏路駸對她又捏又揉的他就各種羨慕嫉妒恨,偏生她害羞,肯定是不願意乖乖給他捏的。
“我才沒吃醋,你要乖乖的,聽到沒?”
“聽到了聽到了。”塗桑知道他少爺脾氣上來了,還嘴硬不肯承認,也不跟他糾纏,乖乖的應聲稱好。
陸霄後來是有遇到路嘉懿的,他來學校找過陸霄,問塗桑的去處,這些年路嘉懿也一直在找塗桑,但是他是不會告訴塗桑這些的,作為一個男人,他心裡多少還是存了私心的。
當年塗桑不辭而別,他卻還在等她給她電話,她還沒回答他願不願意做他的女朋友,這一等就沒有音信了,塗桑剛走的那一個月連著下了半個月的雨,一場一場的雨彷彿下進了人的心裡,澆的陸霄的心也跟著一寸一寸的涼下去。
他去問汪林政,汪林政吞吞吐吐才說塗桑已經辦了休學手續,他去了塗家,整日整日的去守著,人去樓空,只剩下一座空掉的樓,陸霄在塗桑家樓下等了半個月才等到了來打掃衛生的紀雲。
塗伯秋跟塗桑走後紀雲就回了老家,半個月一個月的過來打掃一下衛生,父女倆去了哪兒也沒告訴她,什麼時候回來更是不知道,紀雲沒能給陸霄他想要的答案,看著這個小夥子一寸寸暗淡下去的目光,也只能是無奈的嘆息。
季沅在跟塗伯秋離婚以後便帶著塗蕊搬出了塗家,塗伯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季沅畢竟跟了他這麼多年,最好的年紀都給他了,季沅婚後就在家做全職太太,十指不沾陽春水,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即使是這樣,塗伯秋離了婚還是給了她一套房子,分了幾乎一半的家産給母女倆。
唯一欣慰的是,塗桑以後再也不用跟其他人分享塗伯秋的愛了,塗桑打小就懂事,受了委屈也不會去跟塗伯秋說,但是紀雲知道,小丫頭自小沒了母親,便只能去依賴父親,她也是想塗伯秋能夠多陪陪她的。
陸霄那時候也是真的恨,恨的牙癢癢,他想如果給他找到了人,一定要把她拉過來照著屁股狠狠的打一頓,打到她求饒保證再不敢犯為止。
他發了瘋似的找,活生生的兩個人,說消失就消失,愣是一點音信都沒有了,恨意被漫長的等待沖散,他終究還是捨不得怨她。
最開始是恨,後來心也軟了,只要她肯回來就好,第二年陸霄去了g市,他去的時候老人家正在小院兒裡摘豆角,看到他也不驚訝,她知道他總會找到她那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