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想要我怎樣?”
“你還笑得出來?你還有沒有臉?要你怎樣,我女兒怎樣,你就得怎樣,你做得到嗎?”
塗桑兀自笑了一下,彎腰從地下撿起一塊稜角尖銳的石子,抬眼看向季沅,唇邊帶了笑意,是,塗蕊的事情她不覺得自己無辜,但是她更恨這對母女,她們是她噩夢的源頭。
“我會做到的,以後我就不欠你們的了。”
伴隨著季沅的尖叫,塗桑舉起手裡的石子在臉上滑下去,血肉外翻,眼淚混著血滴到地上,瞬間就染紅了她腳下的水泥地。
石子深入皮肉,臉上刀割一般的疼,塗桑心裡卻是輕松的,她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輕松過。
“瘋子!瘋子!”季沅尖叫著奪門而出,塗桑看著她的背影,疼痛讓她的意識已經不是那麼清晰了,塗桑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想念了一下塗伯秋、奶奶跟陸霄的臉,搖晃著朝護欄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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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後了,睜眼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臉上脖子上纏了厚厚的紗布動彈不得,塗伯秋趴在她手邊睡著,整個人瘦脫了形,覺察到動靜,趕緊坐起來。
“桑桑!桑桑啊,你簡直是差點要了爸爸的命啊,你怎麼能做這種傻事啊。”
塗伯秋的嗓子全是啞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幾天之間彷彿蒼老了十歲,紅著眼想去樓塗桑,又怕碰到了她的傷口,四十歲的男人哭的跟個孩子一樣。
因為好多天沒有開過口,塗桑的嗓子很幹,除了頭部,其他地方都沒有痛處,所以她跳樓沒成功嗎?
那時候塗桑的半個身子都已經趴在圍欄上了,因為臉上的疼痛讓她的反應了變慢了許多,恰好有兩個病人的家屬上來天臺透氣,聽到季沅的尖叫聲趕了過來,在塗桑掉下去之前拉住了她的手把她拽了上來,再晚一秒,就無力迴天了。
塗桑艱難的開口,“爸爸,對不起。”
塗伯秋握住女兒的手,哽咽道:“是我對不起你,我原本以為她能代替你媽媽好好照顧你,怪我啊,桑桑,我跟她已經離婚了,我給了她足夠的錢夠她體面的活下半輩子了,桑桑,陪著爸爸好嗎?”
塗伯秋的手上有厚厚的繭,摩挲著塗桑的手讓她直掉眼淚,“塗蕊呢?她還活著嗎?”
“恩,救過來了。”
塗伯秋嘆了口氣,畢竟只是個孩子,曾經那麼鮮活的環繞在他身邊的小丫頭,救是救過來了,只是新傷舊傷加在一起,那雙腿算是廢了,再想站起來不容易了。
但這些他都不會跟塗桑講,他已經給了她們母女足夠的錢,治病生活都夠了,他不會再允許她們介入塗桑的人生了。
塗伯秋的眼神軟了又軟,看向塗桑,柔聲道:“桑桑,跟爸爸去美國好不好,爸爸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一定給你把臉治好,心理醫生爸爸也給你找最好的,你還記得你李叔叔嗎?讓他來幫你好不好?”
塗桑沒有回答他,她的臉她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她自己是知道的,塗桑想到了陸霄,她答應要給他打電話讓他陪她去做心理諮詢的。
靜默了半晌,塗桑終於開了口:“爸爸,我想照鏡子。”
“不用照鏡子,我們桑桑怎麼都好看。”塗伯秋的語氣有點慌,他怕塗桑接受不了,哪裡敢給她鏡子。
“沒事的,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塗桑的眼睛又幹淨又堅定,讓塗伯秋沒辦法拒絕,只好找來一小面鏡子遞給她,鏡子裡的臉被包裹的面目全非,白紗布晃的刺人眼,塗桑的手指尖顫了顫,把鏡子還給塗伯秋,不看了。
“好,爸爸,我跟你去美國。”
“真的嗎?太好了,我們收拾收拾這幾天就走。”
“恩。”
眼淚順著眼角掉下來,滴進層層疊疊的紗布裡,塗桑閉了閉眼,在心裡對陸霄說道:“陸霄,對不起,如果我還能配得上你,我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