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方才進屋又是一聲呻、吟,卿卿循聲看去,楚深已經醒了,一隻手似乎想去撫住胸前的傷口,面上因為疼痛而稍顯扭曲。
卿卿急忙拉住他的手,輕聲說:“楚深哥哥,你還好麼?身上的傷口方才包紮過,還不能碰。”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深面上的痛苦神色立刻散去大半,有些艱難地扭過頭,他看到面前神色焦急的卿卿。
忽然他狠狠閉了閉眼,強忍住了一聲嗚咽,等著身上尖銳的痛散去一些。
他張了張口,聲音很低:“卿卿,我發現當年陛下遇害的案子,是祁王做的......”他的氣息不穩,聲音也十分微弱。
卿卿張大了眼,愣怔許久,方才醒悟過來,楚深受這一身的傷,就為了給她的爹孃查清當年的真相嗎?
他曾經告訴她,自己的父母不願意她捲入這些險惡之事中,只希望她平安地活著。於是這些年卿卿都聽從父母的遺命,不再去查當年那樁舊案,生活過得不算好,但至少不算遭。可她沒想到,楚深把風雨都擋在了她的生活外,自己卻步入了風雨中。
看著眼前人虛弱的樣子,卿卿不禁有些心疼,一時沒忍住,眼淚便掉出來了。
感受到流過自己面龐的灼熱液體,楚深幽黑的睫毛狠狠地顫了顫,竭力攏了攏自己的心神,提高了聲音:“卿卿,別哭。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說......”
話語之間已經有些喘不上氣。
卿卿看他的樣子立刻停止了哭泣,強壓著情緒專心地聽他低低的言語。
“我發現,又有人帶著當年毒死先帝的沉息毒,去了幷州......祁王,是為皇位,如今對他皇位最大的威脅,是......”
楚深虛弱地說著又是渾身一震吃疼,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卿卿卻已經知道楚深要說什麼了。
如今對祁王問鼎天下的最大障礙,不是當今的陛下,而是當今宰相,沈沉淵。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湧上心頭。
“卿卿,想辦法告訴宰相大人,這個訊息......”楚深幾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說出這些話,說完之後,就陷入了昏睡。
卿卿急忙把脈,確認並無大礙後,才開始思量楚深方才說的話。
她急忙起身對著身後的沈實堅說:“你能去幷州嗎?能不能為宰相大人傳遞這個訊息?”
沈實堅搖搖頭:“此次會面事關重大,幷州行宮已經是裡三層外三層。宰相大人親自下令最外層的防守交給禦林軍,不準任何無關人等進出。像我們這樣的護衛,根本無法靠近行宮。這樣重要的訊息也不能隨意交託給禦林軍,因為他們不是我們的人,無法判斷其中是不是有祁王的奸細。若是一著不慎,恐怕情況會更加危急。”
在知道真相的一刻幾個護衛便已經討論過對策,但最終幾人都是無計可施。
卿卿狠狠地皺了皺眉頭,心跳快得都要從嘴裡出來了。
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忽然一個念頭略過腦海:“那我呢?我可以進到行宮中嗎?”
她是宰相夫人,決計是算不上無關人等,或許會有希望。
沈實堅看向荊卿卿的目光十分複雜。確然,他們所有人中,最有可能進入行宮送信的人便是荊卿卿,可是宰相大人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保護好夫人。如今怎麼可以把她送到那個虎xue狼窩裡去。
卿卿知道沈實堅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絕對不會扯謊。現下他雖然沒有開口,可目光裡的猶疑已經讓她清楚地知道了答案。
“沈實堅,帶我去幷州。”她捏了捏自己的拳頭,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沈實堅仍舊是不置可否。
“沈實堅,你要知道,若是宰相大人出了什麼事,讓祁王得了逞,整個宰相府都將被人踏平。我作為他的夫人,又怎麼可能獨善其身。如今你想保護我,最好的辦法,就是送我去幷州,首先保全宰相大人。”
卿卿在賭,賭沈實堅一定會動搖。
果然,眸中神色流轉,沈實堅最終點了點頭,吩咐人去牽來馬:“夫人,事情緊急,馬車恐怕是來不及了,只能委屈您騎馬了。”
“不委屈,即刻啟程吧。”這種時候,卿卿如何還會在意勞頓。
安排好傷員的治療事宜,她便與沈實堅踏上了前往幷州的路。一路上馬蹄奔過,留下滾滾黃沙。卿卿只是默默祈禱,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