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喜貴身穿寬袖長袍,頭戴繡金邊的軟帽,手裡捏著兩核桃,坐在轎子上,斜睨著亓官淵:“你不在內官監當差,怎跑到東宮附近來了?”
福如海和李喜貴,一個掌印太監,一個秉筆太監,一個一把手,一個二把手,二人表面和氣,私底下的鬥爭可不少。
沒有人會願意久居人下,宦官也不除外,正所謂官高一級壓死人,李喜貴當了那麼多年的二把手,處處都受限於福如海,他心裡不甘吶。
亓官淵很清楚這一點,在李喜貴問完話後,他選擇了沉默,有時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因為這會讓人聯想到很多答案。
李喜貴撇嘴勾起一個陰測測的笑,笑聲尖銳刺耳,像是一扇許久未開啟過的門突然被推開時發出的聲音,聽得人頭皮發麻。
李喜貴翹著蘭花指說:“謀害太子,可是要誅九族的,福如海許了你什麼好處,讓你有膽子冒這麼大的險。”
阿康抬起頭欲要解釋,亓官淵先他一步開口:“奴才沒有牽掛,賤命一條,冒險博個富貴罷了。”
阿康不可置信地看著亓官淵:“小淵哥………”
李喜貴早就看出亓官淵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有意想要收了這人給自己當孫子,“本督瞧你也是個聰明人,明個來司禮監領腰牌吧。”
亓官淵磕頭行禮:“謝督公提攜。”
等那些人走了,阿康才敢開口說話,他一臉震驚道:“小淵哥,你不怕被識破嗎?為何要撒謊?”
他們沒有要謀害太子,跟福如海更是扯不上邊。
亓官淵眼中沒有絲毫慌亂,只有對權勢的渴望,“李喜貴老奸巨猾,怎會看不出來。”
李喜貴明知道亓官淵撒謊了,可還是願意收他當孫子,原因無他,亓官淵有勇有謀,是把好刀,能為他所用。
亓官淵明知李喜貴一眼就能識破,可還是選擇撒謊,也是因為他知道李喜貴手裡缺一把好刀,讓自己看上去聰明卻又不太聰明,正好符合李喜貴對好刀的要求。
“督公,亓官淵分明撒謊了,您為何還要提拔他。”李喜貴身邊的孫子小安子問。
“哼哼~”李喜貴發出幾聲怪笑:“敢在本督面前撒謊,有些謀略和膽識,但不多,太聰明瞭沒法完全掌控,有點小聰明剛剛好。”
小安子恍然大悟,立即奉承,“督公英明。”
李喜貴決計想不到自己會被一個十五歲的小內宦算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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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帝身體抱恙,無心朝政,所有事情都交給了兩位大太監代理,底下呈上來的奏疏,在內閣轉一圈,再交給李喜貴批紅,最後交給福如海蓋上印章,就能落實下去,無需經過皇帝親批。
正因如此,福如海的權勢日漸滔天,連內閣首輔沈自謙都得給他見禮。
福如海不僅在朝中作威作福,私底下更是穿上了黃色蟒袍,跟太子穿的那件一模一樣。
“老祖宗,您穿這身可比太子更像儲君,未來這天下就是您的了。”小禮子別的本事沒有,這溜須拍馬的功夫一流,哄得福如海笑出滿臉褶子。
福如海撫著衣服上的蟒紋,一臉得意,“七皇子和十二皇子一個痴一個傻,就算登基了也不堪大用,到時權柄仍然還是被本督掌握在手中,至於太子,就讓他當一輩子的儲君吧。”
“那奴才就祝老祖宗萬歲萬歲萬萬歲。”小禮子跪下行了個大禮。
福如海正享受時,一個小內宦跑進來稟報:“督公,沈閣老來了。”
“讓閣老稍等片刻。”福如海換了身常服,領著小禮子出去接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