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謙等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見福如海慢悠悠走來。
福如海落了坐,才伸手邀沈自謙落座:“閣老坐吧。”
沈自謙看不慣福如海這個閹人頤指氣使的模樣,可也只能把那股氣憋在心裡,放下自己的身段,端出無可挑剔的笑來,“太子殿下賢名遠播,古往今來還無人能與之媲美,民間有不少傳言,稱太子若是登基,海晏河清就在今朝。”
都是老狐貍了,福如海自然懂話裡的意思,端起茶杯,用茶蓋緩緩撇掉沫子,抿了一口,說:“皇上那本督自會搞定,底下那些言官嘴,閣老可要看住咯。”
沈自謙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們自有分寸。”
那群言官以前還有些風骨,誰都敢彈劾,甚至連皇帝做錯了事情,他們也敢諫言要求皇帝改過自新,除了聖人之外,就沒有他們彈劾不了的人,但被沈自謙收拾過後,一個個都彎了腰,再無半點骨氣。
玉漱宮,斜陽照進香閣,美人榻上一坐一臥,坐著的那位明眸皓齒,巧笑嫣然,懷中抱著琵琶彈唱,臥著的那位閉著眼傾聽。
一曲畢,永熙帝撫掌叫好。
蘭妃放下琵琶,嬌俏地倒進他懷中,“皇上還想與臣妾玩些什麼呢,臣妾一一奉陪。”
永熙帝對外稱病,太子和大臣一律不見,卻每日都來蘭妃這裡聽曲,可見他並不是真的得了心病,而是想要逃避一切。
外面那些風言風語,永熙帝一個字都不想聽到,他在位已有十五年,剛上任時他還十分勤勉,本以為在他的治理之下,大楚能重現太祖時期的盛世,卻沒想到天災不斷,洪澇幹旱就沒停過,對此他也很是煩心,可底下那些大臣還總說是他的過錯。
那群廢物不僅不辦事,還把過錯推到他一人身上,活該他們對著閹人卑躬屈膝。
福如海和李喜貴能如日中天,便是永熙帝有意扶持起來的,那群大臣不聽話,天天說他的不是,他只好讓聽話的來幫自己辦事,從小服侍他的閹人,無疑就是最聽他話的人。
另外,永熙帝之所以能放心把權利交出去,是因為他能扶持福如海他們,也能壓垮他們,而且不需要理由,只需要一聲命令便夠了。
可福如海他們似乎沒有這樣的自知。
福如海走進玉漱宮,倒了一杯參茶,給永熙帝遞過去,“皇上,太子殿下求來了雨,旱情有所緩解,百姓和樂,好些地方官呈摺子感恩殿下,稱殿下將來登基必定成為千古一帝………”
福如海話還沒說完,永熙帝就將參茶潑在了他身上。
福如海戰戰兢兢地跪下,假裝惶恐:“皇上,那些都不是奴才的意思,而是民意如此……不對,奴才多嘴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福如海自扇巴掌,將自己半邊老臉打得通紅。
永熙帝被掃了興致,一把推開蘭妃,徑直離開了玉漱宮。
在經過東宮時,永熙帝停住了腳步,旋即走了進去。
溫懷寧正在背書,看到永熙帝走進來他還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趕忙上去行禮:“兒臣拜見父王。”
永熙帝揮手示意其他人全部退下,等四下無人了,他才露出自己慈父的一面,抬手放在溫懷寧的頭頂上:“父王的璟潤又長高了些許。”
溫懷寧仰頭看著永熙帝,眼中透著關心:“父王的病好些了嗎?”
永熙帝沒有回答,轉身走到小幾邊坐下,拿起太子寫的字,問:“璟潤,太傅可教你制衡之道。”
溫懷寧稍顯侷促,搖頭說:“還沒有。”
“過來,父王教你。”永熙帝讓太子坐在他身側,然後手把手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