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輪到藍荊安自己無話可講了。她雖然很奇怪青田先生為何會這般高看自己,可是細想之下,自己倒也不是完全和他說的幾點沾不到邊。不過,她可從沒想過要做什麼天下之主。
而此時張遜的汗,已經從後背蔓延到了腦門,心裡忍不住有些埋怨青田。他這是嫌天下還不夠亂麼?早在襄陽那段時間,自己就看出來了,這大司命可不是常人,要是青田攛掇著大司命起了異心,說不定還真會撕裂乾軍。
藍荊安不知張遜如何想的,她只是沉默不語,青田先生的話,讓她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畢竟她沒亮明自己身份,總不能向青田先生保證說她沒有逐權之心吧?斗室內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剛才還聊的歡快三人,都開始悶頭喝茶。
誰知郭青田只喝了兩口,便作了這三人中第一個開口的:“當然,我只說變數會出在她身上。又沒說她會一定競逐這無上之位。”
藍荊安悄悄鬆了口氣,攏了心神,繼續問:“晚輩還是不太明白。依您看,這大司命如何能產生那般大的影響?”
郭青田答到:“現任大司命在諸般能力之中,仁心最重,或者說百姓皆信大司命仁善濟世。將她和乾軍之主、夏九皇子放在一起相比,三者俱有天命才華,只不過三人能力各有側重。所以,若是三者相爭,則難定勝負。若是以二對一,則主位定矣。”
藍荊安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青田先生之前問她是否信孃親的卦籤竟然是落在了這裡。她猶豫了片刻,又問:“若是她抽身而退呢?”
藍荊安這話讓張遜一下子警覺起來,他之前就覺得大司命這次留在江陵必不是她說的那般簡單,現在他更是覺得大大的不妙。
歷經滄桑的郭青田悲憫的看著藍荊安說:“她做不到。這場亂世紛爭,因司命一族而起,也必會因司命一族而終。她既佔了那個仁字,就沒有抽身而退的可能。”
藍荊安這一瞬突然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她很想對著這位洞察世事的老人傾訴自己的無能為力。她想問問青田先生,現在的困境要如何破解,自己又該何去何從。但她不過是第一次見青田先生,心中關於自身的諸多疑問,她一個也無法問出口。
張遜看了一眼窗外,見天色已經漸暗,而且話題越聊越偏,大司命的神色也越來越不輕鬆,他不由得說:“青田兄,今日也不早了。要不我們先回了,改天再來拜訪?”
郭青田點點頭:“今日得見你的好徒兒,也是高興狠了,聊的連時間都忘卻了。天黑不好行路,你們也快些回吧。至於誨圓那邊,他也有一段時日沒有見過你了,我知你政務繁忙,如果你有空,下個月初我們同去看他。若你無暇,我會請他去你府上走上一圈。”
張遜明白他在講鮮卑之計,這種事情,他和誨圓再是相熟,也是相求之事,怎麼好讓誨圓去找他?張遜趕忙說:“還是我過來同你一起去看他吧。”
郭青田知道他是講究禮儀之人,點點頭不再多說。轉而又看向藍荊安,笑眯眯的說:“無閔小友,今日一聊,老朽和你相談甚歡。如果你想再來,也不必非要等著子謙有空,自來便是。若是老朽不在家,你可以讓自清帶你去村子找我或在這裡隨意看書。”
藍荊安面上的喜色忍不住流露出來,連連道謝。沒想到這一天的結尾,竟有這樣大的收穫。
郭青田又笑著對張遜說:“你可別怪我和你爭無閔。我也閒了這許多年,除了你和誨圓,也沒剩幾個老友了。好不容易來個知情合意的,自然不能輕易放過了。”
張遜聽他願意見大司命,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怪他,趕忙擺擺手:“這樣最好不過。正好省得她再去我書房晃盪,誆騙了我不少寶貝去。”藍荊安一聽張遜的話,撅撅嘴,拉長聲說:“恩師~”
張遜少見她這幅小女兒的模樣,也是笑了,對她說:“你平日多過來和青田下下棋聊聊天,棋藝進步了,也省得把家裡的東西都輸出去。”藍荊安難得被張遜這般取笑,臉上紅紅的,也扭頭輕笑開了。
自清聽到青田先生喚他,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藍荊安帶著羞意的淺笑。他把臉一繃,規規矩矩的給張遜和自己先生行禮,然後引了藍荊安二人出去。等藍荊安四人離去,郭青田才把自清喚到房裡,細細同他講話。
他認真的叮囑自己的童子:“自清,你也跟了我這許多年,如今我只囑咐你一句話,小心那個姐姐。”自清如臨大敵的點點頭:“先生,她是不是什麼精怪變的?”郭青田很是無奈,自己的這個童子什麼都好,就是於有些事情上開竅太慢。
郭青田搖搖頭:“莫要胡思亂想。你記住,只要她來這裡,她就只是安瀾。無論你在何時何地再見到她,那人都不是安瀾。你可以得罪任何人,唯有她,你要謹慎對待。但你亦不可與她行之太近,以防惹來殺身之禍。”
自清撓撓頭,其實不太能理解先生的話,但他向來對先生言聽計從,自然老老實實應下了。不過自清卻在心裡又記上了藍荊安一筆,覺得這個安瀾真是個麻煩的惹禍精。
而此時正在坐在馬車上的藍荊安也正在和張遜談及郭青田。她對青田先生讚不絕口,恨不得立刻把他介紹給青雲哥哥才好。張遜見她歡喜,也是高興,又小聲的說:“依老朽愚見,以青田之才,為丞相都無不可。只是他現在無入仕之意,如果大司命有心,還要多多勸慰他才好。”
藍荊安點點頭。她今日之所以沒有亮明身份、勸慰青田先生入仕,也是記得張遜以前的話,怕貿然勸他會適得其反。她只等著以後多拜訪幾次,等二人熟了,才好開口。
藍荊安又對張遜千恩萬謝,她覺得恩師能這般大肚的推薦摯友,真有鮑子遺風,令人欽佩。張遜連連推讓,只說這是自己應該做的。二人又談起鮮卑之計,藍荊安將事情全盤託付給了張遜,只等著他給自己帶訊息了,張遜自是一力承擔。
張遜又問藍荊安以後再過來,是不是還要先去他府上。藍荊安想了想,答到:“恩師您平日公務繁忙,弟子偶爾上門還行,多了怕是也會影響您。我想以後如果您有空,我就和您同來,您若忙,我就帶著碧鸞獨自過來。”
張遜點點頭。她的答案和他料想的不差,自己引線搭橋的事情已經算是結了,接下來大司命要怎麼做,青田又能把自己的一身本事傳世多少,則要看他們二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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