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荊安支著耳朵認真聽著。郭青田給她細細分析道:“鮮卑雖有五大族,但鮮卑之所以在大王檀石死後,聯盟依舊未破,靠的卻是曾經的王后。若依你所想,合縱連橫,以利益加信仰相誘,首先必須要破了鮮卑太后段陸眷利用檀石對各部的影響力,否則大事難成。”
“而這位段太后,什麼都好,就有一件隱秘事情是眾人所不知的。段太后年輕的時候,有個心上人是拓跋氏的。兩個人曾經愛的死去活來,在鮮卑當初還鬧過一陣子風雨。說起來,鮮卑的先王檀石也算是奪人所愛。”
“只不過,這件舊事在段氏成為王后之後,已經被檀石下令封口,怕是現在鮮卑年輕一代已經幾乎無人知曉。要想破了段太后的影響力,這突破口就在這段往事上。”
藍荊安很是同意青田先生所說的欲破聯盟,先除段氏。但她卻不明白如何利用段氏的風流往事除掉段氏。她不禁開口問:“就算這位段太后曾經和拓跋部的人有過什麼,但事過已久,拓跋部的人也不會因此與王族或段部為敵啊?”
郭青田點點頭:“拓跋部不會,但其餘幾部便會鬧起來了。無閔,你可知現在的鮮卑大王是段太后隨檀石未滿九月所生?”
藍荊安回想了一下之前收集的關於鮮卑的訊息,似乎裡面是有這麼一句,說和連非足月所生。她的脊背突然感覺一陣發涼,若是用這招,實在是有些陰損了。不過卻是個上好計謀。她猶豫一下,猜測著青田先生的想法:“您是說,讓人起了謠言,懷疑現任大王和連的身世?”
郭青田點點頭:“和連本就是個平庸的人,貪色無得,其子幼。沒有太后段氏,他坐不上現在的王位。而他的幾個的兄弟倒是出色的很。他們幾個的母族,一個來自慕容部,一個來自乞伏部,還一個來自禿髮部。最妙的是,他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那可是個足月兒。你猜猜若是謠言四起,這些個部族會如何選擇?”
“若是讓老夫用你的驅狼吞虎之計,第一步應該是合慕容、乞伏、禿髮三部,與王族、段部、拓跋部為敵,然後等鮮卑內亂一起,便可擇一部扶之。你之前擇乞伏一部,可以說說理由麼?”
藍荊安點點頭:“鮮卑王族首先排除,段族與王族過於緊密,亦不可選。剩餘四部中,拓跋雖看似弱小,但卻與大雍宇文氏及禿髮部有千絲萬縷聯絡,怕是將來會輕易做大,不可養虎為患。而慕容部人才濟濟,加之與匈奴相親,也是麻煩。”
“剩餘兩部中,禿髮部太過於折騰,常行劫掠之事,加之兵馬強健,所以我才選了和咱們信仰最為相近,對咱們最為友好的乞伏部。”
等藍荊安說完,她有些忐忑的望著青田先生,不知他會如何評價自己的選擇。郭青田喝了口茶,點評到:“前幾部分析的都不錯。不過,若是老夫,老夫會選禿髮部而非乞伏部。”
藍荊安洗耳恭聽,郭青田繼續說:“禿髮雖兵強馬壯,但每每行事卻多為不智之舉。正是由於他們太過折騰,樹敵太多,且只會襲擾,只要匈奴一日不滅,兩族相制衡,便不能成大事。”
“反觀乞伏部,算是與我族最為相近,最為友好,但焉知不會發展成下一個夏國?要知道,比起氏族的認同,文化的力量更為強大。若是乾主英明,不用扶持乞伏部,有朝一日,也可以慢慢將他們融合。但是,若扶持乞伏首領,說不定哪日反而會被他蠶食鯨吞。”
藍荊安聽到這裡,徹底心悅誠服。這位青田先生分析的頭頭是道,且目光長遠,果然有過人之處。藍荊安又問:“先生既然曾去過鮮卑,不知若行此計,又有何人最適合遊說各部?”
郭青田點頭:“若行此計,一人是不成的,必要二人精誠合作。其一嘛,自然是劉聰。”藍荊安想了想劉聰這個人,她對此人可不算陌生。此人本是幽州州牧史鼎的門客,但在鉅鹿之戰中,聽說由於他堅持建議史鼎不要轉移,和史鼎鬧了彆扭,當時就被盛怒之下的史鼎趕出了軍營。
青田著重說了一下劉聰:“此人口若懸河,常年盤桓東北,與鮮卑各部相識。尤其是與禿髮部大人及檀石之孫奎頭相熟,最是適合遊說禿髮等三部。”
藍荊安也知道劉聰此人合適,但卻有些為難的皺皺眉:“但此人自從上次鉅鹿大戰就沒了訊息,又如何能找到此人呢?”郭青田一笑,看了張遜一眼:“這你就要問子謙了。”
張遜胸有成竹:“他是豫州人士,他家中還有一老母,他的老母最為眷戀故土。此人極是孝順,必是帶著老母回老家去了。我曾與他有恩,找他不難。想來他也會抓住這個機會的。”
藍荊安又問青田先生:“那您說的另一人呢?”青田答道:“鮮卑王族及段氏俱信佛,佛法精深的誨圓自然是上好人選。”
藍荊安一聽誨圓的法號,馬上又去看張遜:“這位誨圓大師可是您曾提起的那位?”張遜點點頭:“不是他又是誰?”藍荊安又問:“那恩師也知道他在何處了?”張遜嘿嘿一笑:“這個簡單,每逢月初青田必會去找誨圓敘舊,咱們只要跟著青田就能找著他。只要青田說句話,想來誨圓是不會不幫忙的。”
藍荊安眉眼裡卻有些猶豫:“可是出家人不打誑語,讓誨圓大師幫咱們遊說王族段氏,是不是有些…”
郭青田卻搖搖頭:“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況佛解眾生,既要救萬民,就要有所犧牲。昔日佛祖割肉喂鷹,今日誨圓必會理解這無奈的選擇。”
藍荊安看著青田先生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沒想到他的想法卻是如此與眾不同。她狠了狠心,又問:“但就算乾軍得了劉聰、誨圓相助,怕是這內耗之計沒個兩三年也不可能見效,算下來對乾軍戰場也不算大益,不知您可還有其他法子?”
郭青田看了看藍荊安,似笑非笑的說:“無閔,你既然想到了這一層,必然也想到過應對之法,不若你先說說?”
藍荊安心中糾結,她怕說了之後,青田更會覺得她是心思毒辣之人。但望著青田先生慈祥的目光,她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晚輩只有一計,那便是刺殺之法。在謠言四起之時,殺了和連胞弟及三位王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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