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這話說的怪異,藍荊安和張遜對望一眼,見張遜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便知道他也不知道青田先生這是何意。藍荊安有些猶疑,不知青田先生是不是在怪自己貿然拜訪,不過聽這話裡的意思,卻更像是青田先生對她的一種考驗。
藍荊安又問自清:“那青田先生可否說過,我能否進茅廬等候?”自清的頭忍不住偏了一下,撓撓頭說:“這個,先生沒說。”
藍荊安了然,她四處環顧了一下,繞著青田先生的小院子走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青田先生的影子。藍荊安又仔細看了看自清,直把他看的低下頭去。她心中漸漸有數。
張遜悄悄給她建議:“你且進院子,他必會回來的。看來他是要考驗一下你的耐心了。”藍荊安想了想,悄聲答:“等,是個方法,但是不知要等多久青田先生才會現身。我們今日有正事,我不想等太久。您且看著,我還有旁的主意。”
說完,藍荊安突然指著三五隻大鵝中的一隻,對著碧鸞說:“碧鸞,你去把這隻鵝捉了,既然見不到主人,就只好由它補償了。”碧鸞聽命,立刻向前一個箭步去捉鵝。自清趕忙大喊:“你做什麼?這鵝捉不得!”
藍荊安眯著眼,詭異的對自清一笑:“做什麼?當然是捉來燉了。你放心,我會付錢的。”自清急的不行,趕忙上去想要攔著碧鸞,但他一個十二三的孩子又怎會是常年習武的碧鸞對手。在藍荊安的授意下,碧鸞幾下就把嘎嘎大叫的大鵝捉住了。
張遜也被藍荊安這突發行為嚇呆了,趕忙對她說:“好徒兒,你要吃鵝,咱們去別處買便是,還是不要動青田的大鵝才好。”藍荊安嚴肅的對張遜搖搖頭:“今日,我要定這隻鵝了,別的都不行。”
自清聽了藍荊安這話,知道她是認真的,嚇壞了。這下子什麼都顧不得了,對著樹林就大喊:“先生,先生,您快出來,那個姐姐要捉了大白吃!”
藍荊安負手站在院子中間,只見山林中一陣晃動,先是一隻大狗躥出來。後面一個矍鑠老人很快跟著冒了出來,小跑著就往小橋上跑。藍荊安胸有成竹的一笑,讓碧鸞放了那鵝,自己整好衣冠,恭恭敬敬的出了院子迎接青田先生。
等青田先生見碧鸞放了鵝,也不跑了,慢慢的踱步過來,彷彿剛剛為了大鵝慌慌張張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等青田先生走近了,藍荊安才注意到他的相貌果然和上次她所見過的月夜獨樂圖裡的老人一模一樣。
藍荊安對著青田先生行了大禮,然後給他道歉:“晚輩安瀾,仰慕先生已久。冒昧登門拜訪,實屬不該。為見先生,更是出此下策,還望先生見諒。”
瘦削的郭青田捋著山羊鬍子,呵呵一笑:“安瀾?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說完,又看了張遜一眼:“子謙,你可是收了個好徒弟。”
表字為子謙的張遜也微微一笑:“要不然也不敢帶過來給你見啊。這回總要請我們喝杯茶水了吧?”
郭青田點點頭:“自是要得。就請二位隨老朽到寒舍一坐。”說完,親自領了二人進了院子。郭青田又吩咐自清去村子裡買些吃食,沽些酒,打算一會兒留藍荊安幾人在這裡用午飯。
藍荊安見青田先生對她的態度,便知道自己算是透過了他的考驗。哪裡敢讓他再破費買午飯,趕忙讓張遜的心腹同自清走一遭,預備飯食。而碧鸞則被留下來煮茶看院子。
等藍荊安和張遜隨著郭青田坐定,郭青田首先問藍荊安:“小友如何知道老朽就在附近?又怎知捉了那鵝,老朽必會現身?”
藍荊安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清了清嗓子,實話實說:“您上兩次雖然也不在家,但這一次您的童子自清,他的應答卻不若前兩次流暢自然,並且頻頻往樹林看,可見您應該是見了我們的馬車,臨時離開的。而且您養的那條名為阿黃的狗也不在門口,所以我猜您必是帶著大狗進了林子裡。”
“至於那隻鵝。前兩次進您寓所的時候,我見每次入畫的都是這隻腳掌有洞的鵝,便妄自揣測您偏愛的此鵝。既是您的心愛之物,我想您必不會輕易割捨。所以才斗膽以此鵝請您現身。”
說完藍荊安面色有些發紅,她這法子算不得地道,也不知道青田先生會不會怪她。郭青田臉上浮現的笑意果然收攏了,藍荊安心裡一個咯噔,卻也無法。
只聽他繼續問自己:“你既登門,何以相交?”藍荊安快速的思索一下,望了一下牆上的字畫,恭謹答到:“以心相交。”
郭青田摸了一把鬍子,問道:“何解?”藍荊安答:“以金相交,金耗則忘;以利相交,利盡則散;以勢相交,勢敗則傾;以權相交,權失則棄;以情相交,情斷則傷;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遠。”
青田先生臉上的笑意重新浮現,他點點頭:“既以心相交,不知小友何字?”藍荊安剛剛放下心,趕忙又恭敬的說:“晚輩年少,又怎敢在先生面前稱字。”郭青田一笑:“無妨。老朽雖然痴長不少年紀,但咱們既是忘年之交,稱字亦無不妥。”
藍荊安心裡直冒汗,這還是頭一次有人鄭重的問她的字,她順嘴就答:“小字無閔。”話剛說完,藍荊安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不過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想收回來也是來不及了。
郭青田一笑:“好字。無閔,不知你今日和子謙前來,想和老朽聊些什麼?”藍荊安望了張遜一眼,客客氣氣的說:“晚輩聽恩師多次提起您是大才大德之人,所以前來拜會,還望您能不吝賜教。”
郭青田縱然年高德劭,卻跪坐筆直,說:“可是為乾軍戰事而來?”藍荊安有些訝然,難道恩師已經把她的身份跟青田先生講過?還不等她去看張遜,張遜已經開口說話:“是呀。不過,這可是臨時決定的,無閔有條關於鮮卑的妙計,昨晚跟我說了,我覺得再好不過,你要不聽聽?幫我們參詳一下?”
郭青田點點頭,讓張遜開口把她的計謀說了。藍荊安看著坐在席上隨意聊天的兩位老人,心裡大是驚訝,看來他們二人還真是熟絡。
等張遜向郭青田講完,郭青田想了想,看向藍荊安的目光很是溫和:“無閔,難為你年紀輕輕卻能想出如此妙計。只不過,這內耗之策,卻有一點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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