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看見直接天日的須彌牆,緒以灼有恍如隔世之感,難以想象她一去就是這麼久,也難以想象她們一路上竟然經歷了這麼多事。
飛身上城牆,緒以灼看到了熟悉的人。
齊家姐弟正倚靠著城牆低聲說話,先看到他們的是姐姐,齊無央看到緒以灼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用力推了齊無禍一把,讓他轉身看看來了誰。
本來就沉默寡言的齊無禍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緒以灼上前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不會知道了我們今天回來特地等著的吧?”
“我們怎麼可能知道?”齊無央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們走後我們姐倆很快就回了平樂府,但是一直放不下心來,總是擔心你們在赤地深處怎麼樣。有空的時候我們就在須彌牆這等著,想著沒準哪一天能看到你們回來。”
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去往尋方府還能活著回來。
齊無央在目送著他們穿過雲陽鎮北邊的牌樓時就已經預設此生不會再見到她們來。閑雲來歸,可是去往尋方府的雲,有哪一片曾經歸來。
許是心底最微弱的那一絲希望,才讓她屢次拉著弟弟登上須彌牆,一邊說著閑話,一邊遠眺赤地。
來往的許多,但是沒有一個是她想見的。
齊無央自己也沒有想到,在這個與尋常一般無二的普通日子,緒以灼他們就這般毫無徵兆地出現了。
緒以灼,禹先生,杜湘,一個都沒少。好端端地活著,也沒有缺胳膊少腿——本來就少腿的禹先生不算。
連被砂真人擄走的雲尚也完好無損地帶了回來,這會兒還在揹著杜湘傻樂。
“回來啦。”緒以灼露出一個輕松的笑。
砂真人死在了奇門舊址,他的手下早在路上就被一個個拋下,緒以灼沒來得及同回來的明月再說一句話,想來她這會兒應該還在尋方府,守著獨有她一人的巍峨城池。
這些人和事,都被拋在了茫茫赤地裡。
回到原點,聚在一處的還是最初的這幾人。
“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下了須彌牆,走在平樂府繁華的街道上,齊無央扭頭問緒以灼。街上人流如織,熙熙攘攘,她們像一滴水融入其中,沒有人知道她們從什麼地方回來,經歷了多少九死一生的事。
“我得先回一趟宗門,一是報個平安,二是我離開門派時借了師父的法器,這會兒用完了得回去還他。”緒以灼道。
“這會兒想起來,我感覺有點後悔啊。”齊無央打趣道,“早知道你們能平安回來,我就跟你們一起去尋方府了。在你們之前可沒有人平安回來過,要是我也去了,這會兒不得在尋寶人中名聲大振。緒道友,下回還想去的話,可別忘了再帶上我。”
緒以灼用力搖頭,表示自己不是作死的人:“我再也不想去赤地了。”
“緒姑娘!”身後有人喊她,緒以灼聽出是杜湘的聲音,只見杜湘抱著一盒冰糖葫蘆跑過來,緒以灼接過一根後,聽她繼續道,“城主府打算為我和雲尚接風洗塵,緒姑娘一起去吧!”
“不啦,”緒以灼搖了搖頭,“我離家太久,要回去了。”
対的,回家。
緒以灼咬下一塊山楂表面的冰糖,甜味好像要從舌頭一直滲到心裡。
離生門就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家。
杜湘雖然有些失落但也理解她:“那就住緒姑娘一路順風——対了,緒姑娘打算怎麼回去,需要飛舟的話我可以去城主府借來一架。”
緒以灼蹙了蹙眉,離生門隔這兒十萬八千裡,就算認路,她禦劍回去也不現實,肯定是需要飛舟的。但是這會兒問題就來了,她不認路。
離生門隱藏在褚蒼山脈內,天然迷陣和離生門設下的人工迷陣交疊在一起,緒以灼根本就不會走,每次離山都是別人帶她出去的。褚蒼山脈她還能找到,又該怎麼穿過迷陣進去呢?
雖然在尋方府蒙禹先生教導苦修陣法,還參與了破除尋方府護城大陣這一大專案,但緒以灼不覺得自己現在的水平対付得了離生門周邊的迷陣。
“這個就不用杜姑娘操心了。”禹先生突然上前來,“回去的飛舟我已經安排好了。”
緒以灼驚訝地看向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