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血色的花瓣微微蜷縮,點綴荊棘之上。奪情花一路瘋長,緒以灼方低下頭時一朵花開在她的腳尖,眨眼身後便開了一片。
她收好靈力不讓外洩,雙手攏在袖中,懷抱玉笛往身後望去,蹙眉道:“羅姑要敗了。”
奪情花吞食靈力而生,緒以灼先前所見皆是覆於白骨之上,這一法術極其陰毒,也極難對付。有靈力處花開,力竭花方敗,然而這用的多是他人靈力,奪情花主人的消耗微乎其微。羅姑心性可作刀刃,不可為良臣,便是她勢力最盛之時也少有擁躉,她能壓制住在塗雲洲樹大根深的四宗,除去帝襄化名樓惜紅將棘手的魔修殺得七七八八這一原因外,便是靠這一人可當萬人的奪情花。
奪情花此刻無序生長,所經之處不見可供它汲取靈力的修士,那便只有一個解釋——這些花是羅姑用自己的靈力供養的。
奪情花消耗靈力極大,羅姑縱是有通天修為,按著開法不過多久也要被吸成人幹了。
緒以灼有點想換條路:“這人走火入魔了。”
不是瘋了緒以灼也想不出羅姑有什麼理由做這種事。對此她到沒有什麼意外,反而有種終於如此的感覺,她從第一次見到羅姑起,就覺得這個從赤練山脈歸來的複仇者不太正常。
“損人不利己啊。”緒以灼道。
“你弄錯了一件事。”禹先生認真指出,“對她來說,應該是損人利己的——羅姑一旦身死,這些失去控制的奪情花第一件事就是分食掉主人的神魂,然後憑藉此力尋找附近的修士吞噬他們的靈力,直到再也尋不到活著的修士。”
“奪情花平日的培養也要餵食自己的魂魄,所以即使知道這門禁術,也沒幾個人敢修的。”禹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老早就覺得羅姑腦子不太正常,估計就是被奪情花啃的。”
“羅悟城裡的修士太多了。”緒以灼四下看看,“這下亂子要更大了。”
禹先生挑了挑眉:“你要解決嗎?”
“解決個什麼啊!”緒以灼二話不說又拎上了他,“當然是趕緊開溜啊!”
緒以灼自認是個好人,也許因為在和諧有序的現代社會長大,她和修真界許多人比還有點聖母,但她不是傻子,奪情花不是她處理得了的,不如趁亂趕緊跑。
鈞天宴彙聚了這麼多大能,裡面總有能搞定這件事的吧。再不濟……再不濟還有君虞在這呢!
因為遊戲三言兩語的簡介,緒以灼對君虞有著一種先入為主的盲目信任,君樓主光風霽月品性高潔,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羅悟城生靈塗炭的!
而此刻在某人心中如同聖人的君樓主,正行走在一條暗巷中,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陰影裡,一手拎著重物,一手正拋擲著什麼。她的身後有一道更加深重的影子,是一條剛剛拖曳出來的血路。
銅錢相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待君虞走出長巷,回到燈火之下,三枚銅錢與此同時落回她的手中。君虞看了一眼卦象,收攏銅錢,放回了被她扔在一邊,已然人事不知的修士身上。
“多謝。”君虞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如果不細聽完全聽不出其中疏離。然而在魔修生機斷絕的屍體的對比下,君虞的嗓音瞬間顯得驚悚起來。
不過邊上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在君虞未將大乘期修士的氣息外洩之時,還有不長眼的魔修看她身上所戴皆非凡品,想趁亂殺人越貨,然而在君虞腰間白玉劍出鞘幾次後,就再也沒有人敢靠近了。
一劍一人,無論何等修為,皆是一劍斬殺。
她殺的最後一個人正巧是一個卦師,眼下頭頂黑雲籠罩,不見星月,君虞難以施展星佔之術,便藉此人的法器占上一卦。
六爻非她所長,但也勉強佔出了一個方位。
君虞未在任何一處停留,未尋得緒以灼身影,便立時去下一處。
緒以灼消失得太過蹊蹺,君虞不覺得世間還有誰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留一絲痕跡地帶走緒以灼,只有可能是那人自己走的。君虞已然肯定緒以灼瞞了自己什麼事,她沒有追究的打算,只是羅姑血染鈞天宴,羅悟城此刻太過混亂,君虞一刻見不到緒以灼,心中憂慮便一刻不消。
“平洲閣。”君虞此時的語氣可與緒以灼想象中蕙心紈質的正道第一人沒有半點關系。
在這羅悟城中,除了自己,緒以灼便只與平洲閣有所聯系,君虞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平洲閣。
緒以灼若是私底下應了禹先生去奪那紫微垣……
君虞閉了閉眼,發覺自己就是在心裡也怪不了她的,最後只能無可奈何地嘆一口氣。
她當年就不該隨隨便便讓緒以灼去了離生門,那些鬼修哪懂得如何教導弟子,將緒以灼教成了如今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她知不知道紫微垣究竟意味著什麼?就算成功離開了塗雲洲,被正道中人知道紫微垣在她手上停留過,也要永無寧日。
君虞不捨得怪緒以灼,毫無道理地埋怨離生門教導無方。
到底還是待在她的世外樓好些。
緒以灼不知道離生門平白無故背了個大鍋,她被人死死糾纏住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