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不穿這幻境,那就別再糾結,好歹是死裡逃生了。梁非魚掙紮著想要起身,可一動卻察覺膝下觸感不対,似乎不是泥土。
梁非魚不解地低頭看去,一眼便教她嚇得失聲尖叫,她膝下自然不是泥土,而是無數堆疊的屍體!
身為魔修,梁非魚自然不是第一次見到屍體,她自以為無論多麼慘烈的景象自己都不會恐懼,可眼前的一切,卻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仍處於噩夢之中。
谷底鋪滿了屍身,不知有多少具,不知堆積了多厚,不知蔓延到何處。那些浸濕了她衣衫的也不是積水,而是漫過了屍山的血水!
梁非魚再也沒有起身的力氣,捏碎了師尊交給她的玉牌後,就跪在原地什麼也做不了,只是一味地發抖。她不清楚過了多久才等到來尋她的同門,她同門禦劍來到山谷上方,看清谷底慘狀後也嚇得從天上掉了下來,不過他們未曾入過幻境,好歹是將梁非魚帶離了山谷。
遭逢此劫梁非魚險些道基盡毀,最後雖然撐了過來,修為也有五年未能寸進。等她能重新修煉之時,才有膽量去問當日那山谷中究竟發生了何事,也才知道雖不清楚自己看到的紅衣女子是虛是實,但那正是當年塗雲洲聲名鵲起的羅剎女的面貌。羅剎女自然不是紅衣女子的名字,只是所造殺孽擢發莫數,容貌又美豔異常,才被塗雲洲諸人稱為羅剎女。
羅剎女自稱樓惜紅,然而其身份來歷無人知曉。直到羅剎女毫無徵兆地消失,塗雲洲的人也只知道羅剎女約莫是來自赤練山脈,修的似乎是憑殺戮精進的功法。有人幹脆猜測羅剎女就是從黃泉中來,行事才會那般可怖。
羅剎女走到哪哪就會死一個赫赫有名的魔頭,將那魔頭生前所得寶貝一併帶走,笛聲過處生機斷絕。待走遍塗雲洲,羅剎女下了一個戰帖,尋仇者,謀財者,可往朔城之外,幽谷之中,十五子時,死生不論。
羅剎女行蹤極其詭秘,想要尋仇的,貪圖財寶的,無論用上何種方法都無法尋得羅剎女。戰帖一下,心思各異的人紛紛奔赴朔城。
梁非魚也有同門師長前去,自然沒有活著回來。
她當時不過小小元嬰修士,這戰帖哪是她配接的,自然也沒人告訴她這件事。哪想得到她恰好在朔城,又被那倒黴的一卦帶去了大戰的谷裡,羅剎女殺的那都是塗雲洲惡名昭彰血債累累的大魔頭,估計看都懶得看她這只小螞蟻,只隨意下了個幻術,這才讓梁非魚尋得一條生路。
大戰後不久羅剎女就杳無音訊,塗雲洲的魔修只能樂觀地猜測羅剎女可能受了重傷,已然隕落了,梁非魚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她倒是沒有放棄蔔算一道,只當自己當年學藝不精,哪想得到多年之後,她又會因為同樣的原因栽在了同一個人身上。
不久前她還為自己捷足先登而洋洋得意,此時只恨不得從未學過蔔算的本事。
吾命休矣。
哪怕如今梁非魚已是化神期修士,面対羅剎女的時候,她甚至升不起一絲求生的念頭,放棄了抵抗等死。
可羅剎女只是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移開視線,繞到一張桌後,拎起一個長相平平無奇的男人就跳出了窗外。
梁非魚自然沒敢追,倚牆呆坐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一會兒都想不明白自己這次又是怎麼活命的。想了許久,梁非魚也只能把原因歸咎於一些塗雲洲魔修毫無根據的猜測上,有人堅信羅剎女只殺那些手頭人命多的魔修,問就是因為那些人身上血氣怨氣甚重,羅剎女這個同樣以殺入道的魔頭十分喜歡。
像梁非魚這樣対羅剎女有著深重陰影的人,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還當真不敢殺人。
等確定羅剎女対她不感興趣,已經走了之後,梁非魚趕緊傳信同門:“別再追了,紫微垣在羅剎女手上,趕緊離開羅悟城!”
如今這些人的實力可不比當年那些高上多少,還搶還搶那不是純純送死嗎?
此條資訊,在小範圍內流傳了起來。
緒以灼不知道為什麼堵截她的人少了許多,不禁懷疑起他們是不是要集合在城外搞個埋伏。
只是敵人雖然少了許多,還是一波接著一波地來。打得多了緒以灼也熟練起來,一擊不能讓対面失去還手之力也盡可能一擊脫身,雖然不知道帝襄以前幹過什麼,但她發現羅剎女的身份真的很好用,很多人一認出來就跑了,她可不能出手太多,越晚露餡越好。
“小心!”禹先生忽地開口,他提醒過緒以灼很多次,這次語氣卻比以往更凝重。
“什麼人?”緒以灼低聲問。
“四宗。”禹先生語速飛快,“不是尋你的,我們和羅姑撞上了!”
最後一句話無需提醒緒以灼也已知曉。
奪情花已然開到腳下。
作者有話要說:
閑了就想玩,忙了又想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