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江靄感覺自己在哪裡聽過。
緊接著,原本敲擊在臺面上的手指來到他的脖頸,順著他的頸動脈往下,最後停在左側鎖骨末端。
江靄精神緊繃起來。
下一秒,那人從一旁抽出一支紅筆,慢條斯理地摘下筆蓋,反扣到筆身上。
筆尖點在肌膚上。
尖銳的觸感在江靄肌膚上游走。
他像橫陳在桌面上的一張白紙,任由這位不速之客在他身上輕描淡寫地描了三筆。
一筆偏左,一筆偏右,一筆中間。
——a。
倘若他能看見,就會發現那是一個紅色的“a”,猶如毒蛇的利齒刺破肌膚後浮現的斑駁印痕。
完成之後,此人伸出兩指,勾下蒙著江靄眼睛的黑色紗布。
一下子從黑暗轉到光明,他的眼睛不太適應地眯了起來,過了幾秒才完全睜開來。
方才那個人正吊兒郎當地坐在他旁邊的臺子上,似笑非笑地跟他打了個招呼:“又見面了,醫生。”
他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臉。
——秦岸!
“歡迎加入紅a。”
就在這時,江靄猝然從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依舊是他的房間,他正躺在床上,沒有綁帶,沒有黑紗,沒有項鏈,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
像是想要驗證什麼似的,他掀開被子從床上站起來,走到鏡子前扯開衣服。
看見鏡子裡的景象,他鬆了一口氣。
他的鎖骨末端一如往常,什麼也沒有。
這個夢就是下午這場戲的全部場景。
對江靄來說,這只是一個荒誕不經的夢,醒來就萬事大吉;可對謝忱來說,這卻是實實在在的現實——此刻他正躺在臺面上,綁帶纏著他的手腕,黑紗蒙著他的眼睛,那條項鏈正環繞著他的脖頸,紅a恰好卡在鎖骨中間的凹陷處。
謝忱躺到臺面上就開始緊張了,他感覺自己就像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甚至沒等邵沉的角色出場就想ng。
他閉上眼睛,想起上回邵沉帶他入戲時說的話——他就是江靄。
他就是江靄,所以應當保持足夠的冷靜和清醒,靜靜地觀察周圍情況,窺伺時機逃離這裡。
如此默唸了幾遍之後,他漸漸代入角色,心情稍微平靜下來一些——比起緊張,更多的是疑惑和探究。
攝影師開始運鏡,依次特寫他的手腕、眼睛、脖頸,最後落在那個紅a吊墜上。
腳步聲開始出現,接著有人推門而入。
這場戲謝忱大部分時間都被蒙著眼睛,而江靄的人設又致使他這段是面無表情的,所以這場戲的演繹大多都落在細微的肢體動作上。
他聽到手指敲擊在臺面上的聲音。
謝忱沉浸在戲中,心中疑竇叢生,這是哪裡,這個人是誰?那人的指尖來到他的脖頸,順著他的頸動脈往下,好似要揭露一個秘密。他原本篤定這個秘密不存在,可這人的動作讓他的篤定動搖,好像那裡真的埋藏著什麼秘密。
謝忱感知到邵沉食指上的繭,輕輕落到肌膚上,有點癢。他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記得這隻手。在醫院,在黑暗裡。在宴會,在喧鬧中。他牽過這隻手。
過了一會兒,他又聽到摘下筆蓋的聲音,“咔噠”一聲。
鏡頭拉近,紅色墨水在白皙的肌膚上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