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瑾看著頭頂陰鬱的天空,許久,重重地撥出一口氣:“也怪我,當初就不該那樣輕易地妥協,讓你去杭市念書,我就應該把你留在身邊好好教養,不然也不會讓人鑽了空子,把你害成這樣。”
“小姨……”溫荔試探著去拉她的手,卻被趙書瑾一把反握住手腕,看著她極其認真地說:“荔荔,咱們現在回頭還來及,你還年輕,還有糾錯的機會,一切都還不晚。”
“總之你立刻和賀知衍斷掉,斷得幹淨一點。我已經在聯絡留學機構了,我會想辦法盡快辦好手續送你出國念書。等出了國,擺脫了褚顏,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還有機會重新開始……”
溫荔看著她,遲緩地搖了搖頭,許久才道:“小姨,對不起,我直到現在才知道,你曾經經歷的那些痛苦,都和褚顏有關。”
“但我不能和賀知衍分開,那些事情是他媽媽做的,與他無關,他沒有做錯什麼……”
趙書瑾募地提聲,拍著胸口難以置信地問她:“你現在說這些話不是在打我的臉嗎?不是往我心口紮刀子嗎?”
“這件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必須離開這裡。”她態度強硬,“你喜歡德國,喜歡學德語,我就送你去德國念書,你可以繼續讀你喜歡的醫學院,讀研讀博,將來畢業後進入醫院工作,或是進入科研單位工作都可以,我不會再反對你幹涉你。總之你不許和賀知衍在一起,我不允許。”
“小姨……”聽著她決絕的話語,溫荔忽地紅了眼睛,拉著她的手近乎哀求著說道,“小姨,你別送我走,我爸爸還沒有找到,我不能走。”
提及溫宏遠,趙書瑾忽地眼皮跳了跳,腦中晃過那些模糊的照片,背後躥起雞皮疙瘩,渾身發涼。
很快,她又穩住心神:“你爸爸會找到的,等到了那天,我會通知你,但出國的事情沒的商量。”
“小姨……”溫荔死死抓住她的袖口,淚水落下來濡濕臉頰,內心絕望之時,聽見一陣腳步聲急促地靠近,隨後一隻手覆在她纖細的胳膊上,將她拉了過去。
她回過頭,看見賀知衍站在她身側,他看起來極其疲憊,嗓音啞得不像話,卻還是看向對面的人堅定說道:“將來荔荔去哪裡念書,由她自己說了算,沒有人能代替她做決定。”
“趙姨,關於從前我媽對你造成的那些傷害……我很抱歉。但你若是真想為荔荔好,就別再逼她,讓她自己選擇吧。”
趙書瑾冷笑一聲,看著對面兩人,內心暗笑自己的愚蠢。許久,嘶啞著喉嚨吐出一句:“溫荔,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日後若是受了委屈,後悔了,你別哭著回來求我就好。”
回到南國花園,溫荔抱著吞吞坐在陽臺上,手掌輕輕摩挲著小貓柔順的毛發,眼睛望向窗外安靜地發著呆。
賀知衍腳步輕盈地來到她身邊,靜靜看了她許久,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輕聲開口:“你也別太憂心,至少現在我爸和奶奶都不反對我們在一起,事情比想象中好辦許多。”
溫荔沉默不言,許久才仰起頭看他:“你好像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我小姨經歷的那些事情和你媽媽有關。”
他怔了怔:“是我的錯。但我也是很多年後才知曉的,不是要故意瞞著你。”
溫荔並不是想要翻舊賬,只是從心底裡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小姨。可她又不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這段感情裡,賀知衍為她付出了太多,讓她無論如何也割捨不下這份真心。
她甚至覺得這是自己愛他最深的時刻,有些感情已經深入骨髓,讓她驀然放手,她真的做不到。
她有很多話想對他說,有不安,有惶恐,有對未來的彷徨和憂慮,卻通通堵在嗓子眼裡,一個字也說不出。
許久,才輕聲說了句:“還有幾天我就要開學了。”
“我陪你一起回杭市。”賀知衍俯下身來擁住她,試圖讓她安心,“這件事情讓我媽和你小姨接受,可能還需要時間。你先回去好好上學,什麼都不用想,家裡這邊都交給我,我來解決。”
她抬起頭,陽光照進眼睛裡,褐色的眸子彷彿失了神采,不再如往常那般光彩熠熠。
半晌,很輕地點了點頭:“好。”
九月初,溫荔升了大三,課表排得滿滿當當,連週末的大半天時間都被實驗課佔了去,整日在教學樓和實驗室之間往返,一忙碌起來便覺得心力交瘁,導致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氣色也虛弱。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沒有實操課的週六,溫荔將沉重的課本放回寢室,換了身衣服走出學校,看見賀知衍的車已經等在路邊,一如既往的準時。
回到荔枝灣小院,溫荔在院中徘徊許久,細細觀察著院子裡的荔枝樹,心中生出一連串的疑問。
她和賀知衍明明將它們養護得很好,這些果樹怎麼就是不肯開花結果呢?
見她愁眉不展,賀知衍將她攬進懷裡,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我找園藝師來看過,人家說咱們的荔枝樹沒什麼問題,只是今年已經錯過了開花結果的時節,只能等到明年再看看了。”
溫荔點點頭,忽地想起什麼:“你在這邊待了得有一個月了吧?要不要回京州看看?”
“我很忙,沒時間回去。”他說。
“你在忙什麼?”
他低下頭來親了親她的臉:“忙著努力工作,賺錢供我老婆上學。”
“誰是你老婆?”溫荔笑著拍了他一掌,“我說真的,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看看你爸爸和你奶奶。”
“知道了。”賀知衍膩歪地抱著她,不肯撒手,“過幾天吧。”
“你媽媽她……”
“她挺好的。”他忽地直起身體,拉著她進屋,及時終止了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