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清澈的河水遮掩不了貓貓悲傷的心事。藍波泡在水裡,本能的狂熱已經散去,矜持的貓設重新佔領了思想高地。
劍仔堅持著一起洗會互相汙染,越洗越髒的歪理,獨自走遠,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河邊便只剩下了菜頭和藍波。
菜頭只在爪上蹭到一些,早就清洗幹淨,對著河水就是百無聊賴的撥拉。突然,他眼睛一亮:
“哦!空罐罐!”
如果藍波最不願意提起罐罐的時刻有排行榜,此刻,比今早斑斑那一刻還要靠前。
“菜頭,安靜一些。”斑斑皺著鼻子,閉著眼睛泡在水裡晃尾巴。
“藍波,你這裡有魚,翻著肚子游。”菜頭脖子一擰,也學著魚,四腳朝天在地上蹭:“就這樣。”
藍波回頭,渾濁的身後果然有魚翻起了肚皮,腮蓋還在生不如死地翕動。
“大約是這邊的水不好。”藍波默默伸腳,把魚推到遠一些的水草中。過了幾息,魚才恢複了精神,翻身快速遊遠了。
“哇,又走了,又走了!”菜頭全程盯著魚的動靜,樂顛顛地叼來一個鮮豔的瓶蓋,就在河邊刨地泥土橫飛。
“你又幹什麼?”藍波被飛起的泥塊劈頭蓋臉地砸了一通,頓時便沒有什麼好氣:“收爪收爪,不要搗亂!”
“嘿嘿,藍波,你看!”菜頭向藍波展示著自己的傑作——他把瓶蓋埋了半截在土裡,乍一看,倒像是種下了一個鮮豔的紅果果。
“嗯,種下一個瓶蓋,可以長出一樹瓶蓋,你還記得。”藍波敷衍地點點頭。焦頭爛額帶貓崽的時候,他編造了這個“萬物皆可種”的理論,毫不費力地處理掉了貓崽捨不得丟的許多破爛玩具。
“藍波,那是小貓崽才會信的,我在標記水質!”菜頭驕傲地揚起下巴:“小魚兒一到這裡就遊得快了,這裡的水好,以後我們都來這裡喝水吧!”
藍波嘴上嗯著,眼睛卻默默打量了一下距離,幹脆地扭過了腦袋——笑話,他對整段河都有心理陰影了,他絕不會再碰這邊的水,哪怕是一滴!
曼巴跟上了喪彪,盡管喪彪並沒有邀請她。
喪彪彷彿沒看見曼巴的存在,只是一路走,一路嗅。把領地的標誌通通加固了一遍,才慢悠悠地朝宿舍回去。
“彪老師,我不知道,你之前是叫華仔呢!”曼巴刻意忽視掉喪彪的無視,盡力地找著輕松的話題。
“很久之前了。”喪彪頭也沒偏,不冷不淡地回答到。
一問一答,倒也不顯得突兀,只是沒有從前那麼親切。
“這樣啊”,曼巴搜腸刮肚,盡量自然地接下去:“花狗剛來的時候好可怕,我還以為,是尋仇的呢。”
“是有些兇。”喪彪回想著藍波落荒而逃的狼狽摸樣,聲音裡帶了些笑意。
“彪老師,你有這麼大的領地,一定得罪過不少對手吧?”
喪彪聽出了曼巴的試探,但也察覺到了曼巴的擔心。他輕輕一笑,反問道:“你覺得呢?”
“肯定是有的。”曼巴腦袋用力地點了點,彷彿這樣可以讓自己的觀點更能被信服。
喪彪不置可否,只是接著問道:“你說,如果哪一天仇家尋上門了,你怎麼辦呢,曼巴?”
曼巴猛地抬頭,隨後又有些心虛地低頭,許久,才定定地講:“彪老師的仇家我不瞭解,我只知道,我是彪老師養大的。”
喪彪看著曼巴小心翼翼的乖巧模樣,心底五味雜陳——看來上次發火,還是把貓崽嚇到了。曼巴進步神速的背後,是不知多少次心底的咀嚼河複盤。讓一個還沒成年的貓崽遷就自己的陰晴不定,喪彪覺得自己有些任性了。
“我的仇家裡沒有狗”,喪彪舔了舔曼巴的腦袋:“同樣也沒有貓。”
曼巴幾乎可以肯定,喪彪已經知道了她遇見黑貓的事情了,甚至已經知道了黑貓的身份。曼巴看著喪彪的眼睛,那眼睛裡沒有試探,只有平和。
“保不準有些自以為是的”,曼巴眨眨眼睛:“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喪彪沒有答話,只是領著曼巴,一路竄上了林間最高的樹。那裡,透過樓的縫隙,可以將草坪,湖區,丘陵,林地盡收眼底。
圓圓的紅日給湖水鋪上霞彩,湖水又將坡上的樹林映得溫和又靜謐。時不時有幼鳥細嫩的啼叫,呼喚著日邊飛翔的剪影。曼巴彷彿靈魂出竅,順著夕陽在湖面上掠過,一跳就沒入林間,而後,像鳥兒一樣,乘著風,在天邊踩著雲歸來,又停在這個晃晃悠悠的樹枝上。
“我還叫華仔的時候,很喜歡在這裡眺望。”喪彪盯著西斜的紅日,有些出神。
“真美。”曼巴感嘆著,隱約明白了喪彪的意思——
這塊領地足夠遼闊,放得下過去,也放得下未來。裝得下疏離,也總是呼喚著親密。
“是很美”,夕陽鋪在喪彪眼中,將清冷的綠眸融成了溫和的棕色:“你可以常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