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意
窗子透光,南宮青伏在床邊,昏頭昏腦,她有時能聽見嘈嘈雨聲,有時又能聽見呶呶人語。
小姐。小姐。
有人在喚她。南宮青回首,透過繁瑣沉重的室簾,看到門上有個瘦弱的影子。
“過來喝些熱湯吧,我悄悄做的,”羅姐兒蹲下身,開啟食盒,“還有棗糕,你也吃一些。”
南宮青挪到門口,羅姐兒一見到她,就兩眼泛酸:“不過兩日的功夫,怎的就憔悴成這樣了?小姐,聽我的,快吃點東西。你從前不是常說嗎?女人不吃飽肚子,哪有力氣跟天鬥,快吃吧。”
南宮青靠近門縫,握住她伸進來的手:“我吃不下,姐姐,今日的飯也煩請你幫我送一送。”
“我早去過了,”羅姐兒扶著門,“那姑娘還問我你好不好,她說你若是有難,只管朝地叫一聲她的名字,她能聽見。”
南宮青說:“請你告訴她,我很好,等過了這陣子,我就去接她出來。”
“你放心,小姐,我知道輕重,也勸她再忍一忍,萬不要在陳小六那裡露餡。”羅姐兒一手捂著心口,對南宮青笑,“還是你膽子大,我第一日去給她送飯,看見她那一頭紅發,真是嚇一跳!世上居然還有人長這個樣子,跟咱們太不一樣了,眼睛還綠油油的,真像匹狼!”
南宮青不知想起什麼,終於露出個小小的笑:“她是……她是匹小狼呢。”
“原先我不明白,小姐,你為什麼非要救一個戎白人,我恨他們還來不及,”羅姐兒輕輕說,“我本想尋個由頭,餓死她好了,可是我又想,我得親眼去看看,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與咱們有什麼關系。等我看到她,小姐,不瞞你說,我都哭啦!那地窖哪是人待的地方?他們那樣對她,他們……唉!她又有什麼錯?打仗也不是她攛掇的,她才多大點呀。”
南宮青說:“姐姐,我見到她的時候也哭了。你別看她生了個戎白人的模樣,大顯話她都懂,還講得很有道理。以前不知道是誰把她丟到了山那頭,讓狼給叼回窩,當作幼崽養大了。她是小,我估摸才十五六歲,正野著呢。”
羅姐兒嘆息:“做了狼,戎白人容不下她,如今到了咱們這裡,大顯人也容不下她。”
“所以她得回去,姐姐,我們要讓她回狼群。”南宮青恢複些神采,撿起棗糕,“乘歌若是知道了,必然高興,她肯定會駕車送她走的!”
“這就對了,”羅姐兒欣慰,“小姐,你可得吃飽!那姑娘有名字嗎?我也總不能狼女、狼女的喚人家。”
南宮青說:“有,她有名字。”
羅姐兒打趣道:“狼起的?”
“人起的,”南宮青回想著自己問話的場景,“一群女人給她起的。”
——龍博。
日頭底下,她仰身躺著,準許南宮青給她洗頭。水流過她的額頭,她睜著那雙綠眼,直勾勾地盯著南宮青。
你叫我龍博。她們說龍是最好的,壽命很長,她們想讓我活久一點。
龍博。南宮青舀水。你叫我南宮青。
你是青魚。龍博蜷起腿。你為什麼要稱自己青魚?
什麼青魚。南宮青給她搓頭發。是青裕,南宮青和南宮裕!
南宮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