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何方
代曉月疾步上階,簽押房裡正坐著幾個遊手好閑的衙役。他們瞧見她,都慌不疊起身,她直接說:“給我叫尤秋問。”
有個衙役個頭矮,看著才十歲,應該是臨時叫來衙門充數的小孩。這小孩見左右的人皆不敢答話,便壯著膽子道:“回稟軍娘,尤老爹出門去了,眨眼間叫不來。”
代曉月問:“他不老實待在捕廳裡,去哪兒了?”
那小孩說:“去義莊了,他們要錄陶嬸的驗屍詞呢。”
代曉月轉身:“你帶路。”
那小孩吸著鼻涕跟出來,又見尤風雨在臺階底下站著,一高興,喊道:“尤哥哥,你怎麼也在這兒?”
尤風雨一聽見這稱呼,就奓起渾身的毛,變回小鬥雞的狀態:“你那雙眼睛長著放屁用的,分不清男女啊!”
柳今一把她半路抄住,架在臂彎裡:“他說得不對,你罵他,他要是死活不肯改,你再揍他也不遲。”
那小孩登登登跑下臺階,扮起鬼臉:“你這麼兇,哪點像個女的?力氣老大,還成天在外頭亂跑,不是男人是什麼?我就要叫你哥。尤風雨,爺們似的!我哥說了,你長大保準兒沒人要!”
柳今一撒開手:“去,揍他!”
尤風雨腳一沾地,就氣勢洶洶地沖了出去。那小孩拔腿就跑,還邊跑邊回頭,繼續扮鬼臉:“十五有大腳,出門不害臊,死個細作爹,回鄉沒人要——”
他跑到衙門門口,被門檻絆了一跤。尤風雨跳出去,騎在他背上,摁住他就打。他本就是嘴上功夫厲害,沒幾下就被打得鬼哭狼嚎。
尤風雨說:“我是男的女的!”
那小孩放聲嚎啕:“你等著,我要告我哥,我誇你你還打我!”
尤風雨不理他,又給他邦邦兩拳,仍舊道:“我問你呢,我是男的女的!”
“女的女的!”那小孩哭成個大花臉,委屈極了,“我又沒說你娘唧唧,你生什麼氣?外頭有頭臉的不是叫哥就是叫爺,我叫你尤哥哥還不好嗎!”
“噫!”尤風雨不知想起什麼,“我又不要當街撒尿,做哥做爺幹嗎?你以後只準叫我尤姐!”
她大勝而行,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前頭領路,那小孩跟在後面抹眼淚。
柳今一說:“怪了,小孩打架你居然不管,你以前不是最愛講道理的麼?”
代曉月心裡掛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講什麼道理?”
柳今一偏頭,微微詫異地瞧著她。代曉月冷眼看過去,沒什麼表情:“道理尤風雨都說了,我沒有可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