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克洛克達爾又生生嚥下了嘴邊的諷刺話:“……你沒喝過嗎?”
黛可妮斯顧不上搭理他,已經將嘴唇湊上去。陶罐裡的液體是乳白色的,涼涼的,給舌尖留下了別樣的香甜味道。
她頗為不捨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慢慢回味,但那隻陶罐的容量到底還是有限,快見底了,她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個小夥伴。
抬起頭,還沒等她說什麼,克洛克達爾便擺擺手:“我不愛喝那種東西。”
黛可妮斯狐疑地瞅著他,並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人能抵擋如此美味的誘惑,但她從不會對克洛克達爾有什麼客氣和謙讓,於是開開心心抱著陶罐,甚至喝完了還想用水涮一下。
但是被克洛克達爾一臉嫌棄地阻止了。
他當時好像說了些什麼,是什麼呢?黛可妮斯沒有放在心上,那牛奶的味道卻一直讓她回味無窮。
比斯塔端給她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熟悉的香甜味道似乎喚醒了她,她傻愣愣地接過來,雙手捧著。
“還在擔心你的弟弟嗎?不要太過著急,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身邊人的話語彷彿遠在天邊,黛可妮斯慢吞吞從船舷上跳下來,一步步走到桅杆旁,將後背靠上去。
天色在慢慢亮起來,已經到了鳥類起床的時間,不知道哪裡的海鳥,一時間都七嘴八舌地吵起來,嘰嘰喳喳個不停。
比斯塔見女子對自己的話無動於衷,也不生氣,看著海上霧氣散了,手搭涼棚遠望:“下一座島嶼,快到了,已經能夠看到一點邊緣……”
頭頂傳來送報鷗的叫聲,比斯塔抬頭招手,讓送報鷗落下來,將錢幣塞進它脖子上的錢袋,取下一份報紙。
他對黛可妮斯說:“今天的新聞到了,來看看吧。”
自從開始教她認字,比斯塔便會每天將報紙拿給她看,要她多多閱讀。
黛可妮斯將牛奶喝了一半,隨手放在桌子上,接過報紙瀏覽。
一場海軍本部的會議。政府的一些通知和政策。一些風頭正盛的海賊。幾個年少有為的海軍將領。
有很多詞彙她還是不認識,譬如這個新奇的詞語「王下七武海」。比斯塔還在一旁給她解釋海軍那邊又開了什麼會議,她的視線慢慢向下,然後頓住。
停留在一個熟悉無比的名字上。
「沙·克洛克達爾」
“這倒是個大新聞,”比斯塔摸著下巴,“海軍招安了七名海賊,還安了個王下七武海的名頭……不過話說回來,這不就是給海軍當走狗嗎?”
“是嗎,我看看都有誰?”有幾名船員也醒了,聽到訊息便也湊過來看,一看便笑:“甚平暫且不論,另外幾個蠢貨真的能和海軍和諧共處?簡直是搞笑……”
“喂,先別顧著看報紙了好吧!那邊有艘海賊船過來,看著來者不善啊!”有人放下望遠鏡,站在船頭高聲喊,“不會是紅發那小子又來找茬了吧,可是看著也不像他的船啊……”
“不是吧,一大清早就不讓人安生!”
“我還沒睡夠呢!”
黛可妮斯手指攥緊了報紙,將邊角揉的發皺。她眼前還是報紙上鉛字印刷的那枚名字,恍恍惚惚抬起頭,只見海面上有一艘船正向他們開來。
還有飛馳的炸彈。
那艘船來勢洶洶,武裝充沛,通體墨綠色,船頭被裝飾成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鱷魚。
黛可妮斯能聽到兩艘船上的海賊們都吵鬧不已,統統做出了準備交戰的姿態。
那艘船的最前沿,站著一個人。黑色的發絲被梳到腦後,嘴角叼著雪茄,一身皮毛大衣被風鼓起。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那人的視線冷峻至極,嘴角掛著一縷興奮的喋血笑意,卻在視線落到黛可妮斯身上之時,生生僵住。
他嘴角的雪茄掉了,卻沒有去接,反倒是雙手伸進懷裡,翻找著什麼東西。翻到一張紙片,那人再度抬頭,望向黛可妮斯。
他的視線和手掌一樣顫抖。
黛可妮斯第一次見到克洛克達爾的臉上,露出那種表情。
灰敗地像是一片深秋的枯葉,孤零零落在地上,甚至沒有寒風願意去吹動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