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次白令說話的時間拉長了些,”為什麼分開了?”
棠樾想了一會,告訴他:”不合適吧。”
他們兩個人從頭到尾都寫滿了不合適,分開好像是必然的。
棠樾抬眼,第一次認真打量這間清吧的環境。前幾次來的時候都是晚上,光線昏黃,只能看個大概,這還是第一次能認真看清楚。
整間清吧面積不大,進來一眼能望到頭。
整體是木質調,一側是吧臺,另一邊是一個小小的舞臺,放著吉他和其他一些棠樾說不上名的樂器,擁擠地堆在一起。舞臺前就是幾排帆布椅組成的觀眾席。
不知道是刻意設定還是怎樣,整間的燈都偏暗,即使全都開啟,也無法照亮全部角落,但看白令的樣子,他很享受置身黑暗不被看到的感覺。
”你呢?一個人來青水做什麼?”
白令起身,給自己調了杯酒,一口飲盡,眼神迷離地躺回了原位。
過了很久,棠樾聽見他的聲音在吧臺後響起。
”我也和我女朋友分開了,她死了。”
白令和女朋友是學校裡認識的,他那時候做樂隊,他是主唱,在校園文化節表演節目,那天很熱,他們節目在很後面,上臺的時候觀眾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他出了一身汗,擺著張臭臉上了臺。
第一排只剩下一個女生。
伴奏聲響起,白令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原本低頭看手機的女生抬起頭,與臺上的白令正好視線相對。
那個瞬間,白令忘詞了。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在沙漠裡走了很久很久,忽然面前出現一汪清泉。”
”她對我而言就是那樣的。”
兩個人性格完全不同,一個跳脫,一個文靜,愛好也南轅北轍,平時八杆子也打不著一起的兩個人偏偏手牽手走了很久。
畢業前的春節,白令帶她回了家。
白令家裡做餐飲,有不少連鎖店,其中一家在一座山上。
山上原本還有塊空地,前些年被人買了下來做成了滑雪場。
那時候滑雪場建成,還沒有正式對外營業,老闆聽說他帶女友來山上,熱情邀請他們去體驗,他們去了,結果出了事故。
”有塊區域下陷,她掉下去了,那些雪落在她身上,她呼吸不了。”
白令仰面躺著,睜大了眼,彷彿看見漫天的雪往下落,它們輕飄飄的,卻壓得人喘不上氣。
他拼了命去夠,但越掙紮越陷得深,他眼睜睜看著雪將她淹沒,他大聲呼救,周圍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白令側過身,蜷起來,帶著鼻音,含混地說:”你走吧,我要睡了。”
棠樾站起來,把燈關掉,走出去,把門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