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外面的慶祝聲也逐漸變小而後消失。
棠樾從沙發上坐起來,看著電視上重播的新聞發了會呆,然後決定起身出去走走,順便把垃圾也帶下樓。
燈一盞一盞暗下去,整個世界重新陷入沉寂,地上隨處可見煙花的殘骸,它們在天空綻放後急速墜落,溫度冷凝,變成廢紙,散發出嗆人的味道。
棠樾把垃圾扔進垃圾桶,看到路邊停了一輛車。
車身漆黑,也並未亮燈,停在路邊並不起眼,棠樾看到它是因為這輛車的車牌是津a。
它停在進出小區的必經之路上,棠樾從它跟前走過,車前燈亮了起來,隨即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夜風中,棠樾和江亦行對視著,誰也沒開口說話。
沒有人問為什麼會在這一天的半夜睡不著,遊魂似地飄。也不會有人問為什麼在這一天風塵僕僕趕來一個遙遠的小鎮上。
棠樾率先移開目光。
鎮上的人家大都在守完歲後已經睡下,路上沒有人,棠樾從小區一路毫無目的地逛,身後的人不遠不近地跟。
到了小巷,路變得很窄,僅容一人轉身,兩個人一前一後,巷子裡幽深地能聽清每一次腳步聲。
小巷深處隱約有光,棠樾往裡走了五十米遠,路變得寬松,一側店裡的門開著,刻著北緯64的牌子顯示正在營業。
棠樾進了門,裡面有兩三個顧客,都在安靜地聽著歌喝著酒,沒有人說話。
棠樾找了個位置坐下,背後的腳步聲停在門口,沒有再跟進來。
白令抱著吉他,依舊是哼著棠樾沒有聽過的小調,他的嗓音帶著江南獨有的婉轉,彌漫著霧似的惆悵。
棠樾就這麼聽著小調,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醒來時天光漸亮,棠樾抱著身上的毯子有些恍神,有一種今夕何夕的茫然。
身後傳來動靜,棠樾回頭,白令趿著鞋走進來,手上提著幾個塑膠袋裝的早餐。
白令遞給她一個,透明的塑膠袋被熱氣燙得有些縮了,裡面是雪白的豆沙包,松軟裡包裹著香甜的豆沙,是棠樾記憶裡的味道。
棠樾回頭望了一眼,門外空無一人。
”走了。”白令說,”天剛亮的時候走的。”
棠樾沒說話,咬著豆沙包低低嗯了一聲。
白令三下五除二吃完早餐,翹著腳躺在吧臺裡邊,朝棠樾投過來一瞥:”你昨晚上睡著說夢話了。”
棠樾一愣,抬眼問他:”說什麼了?”
”沒聽清,好像是誰的名字。”
棠樾不說話了。
又過了會,白令問她:”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吵架了?還是分手了?”
棠樾吃完早餐,把塑膠袋扔進垃圾桶,又抽紙擦擦手,不緊不慢回答:”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