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的綠林間,他正一瘸一拐地朝她走來,眉頭緊縮,眸色沉沉,似乎很是不悅。
許妙儀心裡“咯噔”一下。
差點忘了,他如今是大理寺少卿,掌管刑獄案件。
如今她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在他面前幫人行兇,雖說殺的是個可惡的賭鬼,但按律法,他確實罪不至死。
許妙儀心絃緊繃,雙眼緊盯蕭韞,右手按上腰間劍柄。
不料,蕭韞走到近處,對那婦人道:“你走吧,去河邊把臉、衣服和刀都洗幹淨,回去就說他失蹤了。不必擔心,我們會替你處理痕跡。”
婦人受寵若驚,感激得連連磕頭:“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你們是好心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蕭韞客氣了兩句,許妙儀沒有出聲,一時有些恍惚。
向來公正嚴明的大理寺少卿,居然在此時選擇了“包庇”……
正出神間,她餘光瞧見秦阿香拿起菜刀準備起身。扭頭看去,她的目光恰好落到秦阿香布滿傷痕的胳膊上,忍不住問:“你這傷都是被他打的?”
秦阿香點點頭,聲音哀慼:“他一賭輸,回來就拿我和孩子撒氣。”
許妙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那你怎麼不早點報官呢?”
“報官也不這是家庭糾紛,讓我們自己解決……”
許妙儀愣了一下,憤憤罵道:“真是一群屍位素餐的狗東西!”
秦阿香幽幽喟嘆一聲,再次跟蕭許兩人道謝數聲,隨後轉身離去,消失在了莽莽榛榛中。
這時,蕭韞走到了許妙儀身旁。
許妙儀看了他一眼,輕聲道:“先前你走過來的時候,臉色很難看,我還以為你要將我捉拿歸案呢。”
蕭韞怔了一下,繼而失笑道:“我當時只是有點疼。”
許妙儀蹙眉:“既然腿疼,為何還要跟過來?”
蕭韞咳了一下,道:“起初我是擔心對方窮兇極惡,想給你打個下手;後來又想著,來都來了。”
許妙儀失笑。
“走吧,我到了山下便讓下屬上來處理屍體。”蕭韞道。
許妙儀點點頭,攙扶蕭韞繼續行路。
走了一小段路後,許妙儀語氣複雜地說:“放走了秦阿香,你算是翫忽職守、監守自盜吧?”
蕭韞挑眉,戲謔道:“偷盜仙丹、欺君罔上的事我都幹了,還怕這個?”
許妙儀:“……”
她抿了抿唇,猶豫著問:“你……是因為我才放過她?”
蕭韞搖頭,聲音很輕:“放心,我不是偏私你,只是偏向正義。總有些正義,是法律給不了的。法律無情,但法官有情。”
許妙儀眸光微動,側頭瞧了蕭韞一眼。
長風湧起,周遭的蔥綠草木搖曳,柔和的光影紛亂落在他面上,如夢似幻……
下一刻,許妙儀腳下一絆,差點栽倒,幸好蕭韞及時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