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韞愣愣地抿了抿唇,耳朵登時鮮紅欲滴。他快速挪開目光,低聲道:“抱歉。”
明明被當成肉墊的是他。
許妙儀的怒火瞬間被澆滅了,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心間流蕩開來。她嘆了口氣,從他身上下來,道:“下次好好看路。”
“好。”
許妙儀扶他站起來,接著繞到他後背——他背上沾著許多草屑和碎石子,但好在沒有見血。
許妙儀鬆了口氣,先替他拍了拍衣裳,這才扶著他繼續下山。
走著走著,隱約有男子驚恐的哭嚎傳來,夾雜著幾句“救命”“別殺我”。
許妙儀眉頭微蹙,糾結地看了一眼蕭韞,正欲開口,便聽蕭韞說:“你先去看看吧,我沒事的。”
“好。”許妙儀也不客氣,連忙循聲而去。
“阿香,不要啊阿香,我以前都是一時糊塗,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
哭喊聲逐漸近了,許妙儀遠遠瞧見,一個半身染血的中年男人在草地上艱難地爬行,同時不住地回頭看,他面上涕淚四流,五官因恐懼而扭曲。
男人身後蜿蜒出長長的血痕,血痕上緩緩踏來一個提著菜刀的婦人。她荊釵布裙,裸露的面板上遍佈青紫痕跡,一看就是被棍子打出來的。她怨恨地盯著男人,冷笑道:“我看你不是知道錯了,你是知道自己快死了!”
直覺告訴許妙儀,這其中可能有什麼隱情,於是她頓住步子,暫且按捺下救人之心,躲在草叢後繼續觀望。
“不、不!我這回是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賭了!真的!你相信我一次啊阿香!我們可是十年夫妻啊!”男人苦苦哀求。
婦人恍若未聞,默默加快步子,很快就來到了男人跟前。
男人急忙抱住婦人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傾訴悔恨與衷腸。
女子目露嫌惡,狠狠一腳踹開他,咬牙切除地罵道:“我這次絕對不會信你個砍腦殼的死賭鬼了!你說了多少次戒賭?有哪一次真的戒了?你賭輸了家裡所有的錢,還拿元兒的救命錢出去賭!我今天必須殺了你!”
男人被踹了個四腳朝天,再次掙紮著起來的時候,他面上的哀慼之色一掃而空,轉而化為一派陰冷,他怒罵道:“秦阿香我告訴你,殺人是要償命的!你別以為這是荒郊野嶺就不會被發現了!大理寺蕭少卿明察秋毫,一定會將你捉拿歸案!”
秦阿香冷笑道:“反正元兒都死了,我活著也沒意思!我今天就是要跟你同歸於盡!”
“你、你……你個瘋子!”男人叱罵著,滿臉惶恐地東張西望,企圖尋找助力。
倏地,他透過草葉縫隙對上了許妙儀的眼睛。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他拼命朝許妙儀爬來:“救命啊!好心人救救我!這個潑婦要謀殺親夫啊!”
來得正好!許妙儀聽他們先前談話,早就對這賭鬼恨得牙癢癢。她幾個箭步沖了上去,狠狠一腳踏上男人的背。
男人和秦阿香都愣住了。
許妙儀抬眼看向秦阿香,道:“還不快動手?”
說著,她又抬起腳狠狠蓄力一踩。隨著“咔嚓”一聲悶響,男人雙目一圓、四肢一蹬,痛呼聲高起,驚飛了林中棲鳥。
秦阿香猶豫了一下,小跑過來,舉起菜刀朝男人砍下。
許妙儀自覺地退避開來,以免被濺上不幹淨的東西。
一刀又一刀,血花飛濺,男人的痛呼很快弱了下去,不出片刻就沒了生息。
秦阿香雙手直顫,菜刀從她手心滑落到地上,隨即她也跪坐了下去,暢意地哈哈大笑,但笑著笑著又哭了出來。
許妙儀默默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正欲開口安慰兩句,她卻忽而瞥見了蕭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