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面上蕩開笑意:“做得很好。”
縹緲的歌舞樂聲中,李梧捕捉到了一陣淩亂而急促的腳步聲。他連忙循聲看去,只見數名禁軍打著火把,簇擁著皇帝、太子、慶王三人朝這邊走來,個個面色凝重。
李梧的一顆心登時狂跳起來,他趕忙下跪行禮,默默祈禱他們不是沖著他家郎君而來。
然而事與願違,一群人最終還是停在了他的面前。
天威當前,李梧連頭都不能抬,更別說詢問由頭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破門而入。
待三位貴人進了門,李梧方站起身來,低聲詢問侯在外頭的禁軍:“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禁軍嘆了口氣,神情複雜:“方才我們發現有個宦官自盡了,他留了一封血書,表示自己和蕭二郎君有私仇,就趁機殺了他……”
李梧呼吸一滯。
卻說休息室內的小榻上,“蕭韞”仰面躺著,心口插著一柄匕首。一個宦官上前驗了脈搏,稟報道:“蕭二郎君已經……氣絕多時了。”
靠在椅子上的皇帝煩悶地閉上了眼,身後的太子神情也很難看。
慶王眸底沒有半分憂傷,卻還要故作惋惜:“真是可惜啊,蕭二郎君年紀輕輕的就……”
太子扯了扯唇角,冷冷睨向慶王。
慶王毫不畏懼地抬眼迎上目光,兩人眼神交彙之間,彷彿有無形的刀劍相撞。
雖然殺害陳尚書的兇手薛長行已經招供,但太子出於一定的考慮,指示蕭韞暫且按下供詞,等商洛那邊的罪證送來再一起上表。
這也就說明,雙方的博弈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如今太子的得力幹將蕭韞遇害身亡,幕後主使一目瞭然……
就在這時,後窗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人翻了進來。
禁軍們大驚,連忙拔劍護在貴人們身前。
那黑衣人卻長跪作揖,叉手道:“臣蕭韞叩見陛下!”
眾人定睛一看,紛紛面露詫異——這黑衣人正是蕭二郎君!那死在榻上的是誰?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沉聲質問。
“榻上之人是臣聘請的易容師。”蕭韞道,“陛下可派人去摸他的頜骨,上面有一線不顯眼的凸起,一扯便能現出原形。”
皇帝給禁軍遞了個眼神,禁軍依言照辦,果然撕下了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副陌生的臉。
慶王面色微變:蕭韞居然沒死?!
他眼珠一轉,質問道:“蕭二,你借醉酒之名來到此處休息,卻安排一個替身,使了出金蟬脫殼,是何居心?先前聽禁軍說,有一夥刺客往父皇寢宮方向去了,而你又不見了,還真是巧合得很啊。”
他這番話說得意味深長,暗示蕭韞動機不純,偷雞摸狗。
太子眉頭緊擰,反駁道:“皇弟此言失之偏頗。且不說那夥刺客有三四人,刺客的行蹤還是蕭無憂揭發的,怎可能是他的親小叔蕭韞所為?”
“說不定是打配合呢,來一出調虎離山。”慶王悠悠道。
被說中了真相,蕭韞雙手微不可察地縮緊了幾分。
“你是懷疑蕭二有異心?”太子冷哼,“且不提他的父親平陽侯如何忠心耿耿,蕭二多年來也是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有目共睹。”
“好了!”皇帝沉聲打斷,有些不耐煩,“讓蕭二自己說。”
蕭韞音色冷靜:“稟陛下,昨日臣收到密信,表示今日宮宴會有人加害於臣,臣便想來手請君入甕,以替身做魚餌,自己則扮做侍衛埋伏在附近。”
“臣果不其然發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出手欲擒,他們掉頭就跑,臣窮追不捨,可惜最終還是沒能追上。臣鎩羽而歸,沒想到替身已經身亡——看來對方唱的是一出調虎離山。”
慶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此次根本沒用上什麼調虎離山!他心裡冤枉,卻又不能明說,只好不甘心地逼問:“有誰能證明?宮禁森嚴,若有刺客,不會沒有一人察覺吧?”
太子不動聲色地給某個禁軍遞了個眼神,禁軍心領神會,下跪抱拳,慚愧道:“稟陛下,臣在巡邏時曾看見有黑影閃過,只是沒能追上——還請陛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