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蕭韞只覺胸中燒起了一團火,僵冷許久的身體也燥熱起來了。
平陽侯繼續說著:“她同意了——她不過是個貪財重利的小人,你莫要……”
“不可能!”蕭韞一下子坐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說,“她絕不是這樣的人。”
平陽侯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執迷不悟!”
蕭韞嗤笑一聲,咬緊牙關站起身來,雙目直盯平陽侯。他漆黑的瞳仁中映著門外瑰麗的晚霞,彷彿跳動著火焰:“您罰我也就罷了,為何要找她的麻煩?您可知道,是我對不起她,也是我糾纏她!”
平陽侯煩悶地閉上雙眼:“我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年輕不知事,以後就會懂了。”
“為了我好?”蕭韞笑得悲涼譏誚,“您覺得我想要這份好嗎?”
平陽侯怒目圓睜,指著蕭韞的鼻子罵道:“逆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蕭韞面上沒有半分懼意,繼續說:“從小到大,您總是要求我按照您的設想發展,從來就沒問過我的意見。如今我已經不是孩童了,我有基本的判斷能力,不再需要您事事為我操心了。”
“你……!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混賬!”平陽侯氣急敗壞,高高揚起右手作勢要扇蕭韞,但這隻手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去。
蕭韞的表情巋然不動,叉手朝平陽侯微微一拜:“煩請父親以後不要再去找她。”
“找了又如何?”平陽侯咬牙切齒道,“你難不成還要與我父子反目?”
“這難道不是您一手造就的嗎?從小到大,您總是吝嗇於給我關愛。”蕭韞語氣譏誚。
平陽侯對自己的兒子總是不茍言笑,並且嚴加要求,甚至到了求全責備的地步。
如今再談父子情分,不覺得可笑嗎?
平陽侯氣極反笑:“好好好!真是好得很!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也好,那就隨你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個什麼好造化!”
說罷,他狠狠一拂袖,轉身離去。
蕭韞抬頭看著外間天際的殘陽,靜默半晌,掀開被子下床往外走。他走得很艱難,雙腿沉重得像是灌了鉛。
幸而剛出門,李梧便連忙迎上來扶住了他。
“待會兒收拾東西,搬到我在安樂坊的那座小宅子去。”蕭韞吩咐道,“之後的,他要逐我出蕭家族譜也好,彈劾我不孝也罷,都不管了。”
“您……”李梧有些不敢置信,“您難道當真要與侯爺決裂嗎?”
蕭韞沉默片刻,道:“從小到大,我都在按照他希望的樣子努力。如今,我想為自己勇敢一把。”
李梧喟嘆一聲。
蕭韞又問:“父親派去的人究竟跟妙儀說了什麼,之後妙儀的情況又如何?”
李梧一臉複雜,有些不情願地說:“郎君,您都這樣了,怎麼還想著許娘子?
“你只管告訴我。”蕭韞冷硬道。
李梧無奈,只好將暗衛記錄下的現場情況複述一遍,又補充道:“這之後,許娘子心情不太好。”
蕭韞眉宇間泛起幾分躁鬱之色,默了默,又問:“他們有說什麼時候離開長安嗎?”
李梧道:“據說是後天就走。”
蕭韞鬆了一口氣。
還有一天的時間,一切還來得及。
“他們明日有什麼安排?”蕭韞又問。
“好像……是去新開不久的蓮華園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