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當時沒有做出那個糊塗的決定,今日一定會蓋過他們所有人。
可惜沒有如果。
蕭韞默默悶了一口酒。
倏地,大門猛地被推開,一個青年女子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叉腰道:“姓劉的,都什麼點了,你還不回去?!”
“哎,夫人我來啦!”炫耀香囊的兄臺連忙迎了上去,還不忘回頭與眾人招手說再見。
很快又有人笑著起身:“哎,我家夫人也在樓下,我得趕緊走了。”
同伴們陸陸續續地離開,大多都是被自家夫人領走了。
蕭韞坐在對窗的位置,恰好能看見夕陽一點一點地墜下,緩緩將天幕渲染成瑰麗的橘紅色。
很快,雅間裡就只剩下了蕭韞一人。
他望著絢爛的晚霞,忽而想起,曾經許妙儀也來接過他。
那時候,他正忙著處理藍趙兩家倒臺後的遺留任務,經常早出晚歸,與許妙儀聚少離多。
某一天傍晚,他像往常一樣,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出公廨,意外瞧見許妙儀站在門口。
她身後是大片瑰麗的晚霞,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柔和的緋紅光暈,裙擺還被勾勒出了金邊。因為逆光,她面容有些模糊,一雙眼睛卻是格外晶瑩。
她朝他莞爾一笑,調侃道:“大忙人終於下值了?”
蕭韞驚詫道:“妙儀,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接你回家呀。”許妙儀挑眉,“怎麼,不樂意?”
“沒有。”蕭韞連忙上前握住許妙儀的手,嗔怪道,“只是你還在養病,怎能在風裡站這麼久?”
“也沒有很久啊,我剛到呢,我才沒那麼傻。”許妙儀笑吟吟的,“走吧,回家。”
於是他們十指相扣,並肩走進了夕陽裡,身後落著兩道被拉得老長的影子……
這畫面生動鮮活,彷彿就在蕭韞眼前上演,而當他想要伸手去觸碰時,它們便立即消散無蹤。
留在蕭韞眼前的,只有一輪孤零零的夕陽。
寂寥。
她再也不會來接他了。
都是他的錯。
正如此刻,分別的這三個月以來,他總是會想起她。
看見貓,他會想起她笑吟吟逗弄團子的樣子;看見燈,他會想起在梧鎮那夜,她亮晶晶的雙眼。
看見馬,他會想起她自馬下救人的英姿颯爽;看見河,他就會想到他們在河水下的親吻……
她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太濃重的色彩,融入血液,刻進骨髓,無法遺忘,無法割捨。
晚風拂過,面上傳來一陣冰涼,蕭韞伸手一摸,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他扯了扯嘴角,擦幹眼淚,起身離開雅間。
餘光瞥見有人從旁邊走來,他側過頭,猝不及防地撞入了許妙儀含笑的雙眼。
蕭韞呼吸一滯。
許妙儀望著他,眉頭微蹙,眸中流露出幾分疑惑與擔憂。她紅唇微啟,發出的聲音卻是李梧的:“郎君?”
就在那一瞬間,蕭韞眼中的許妙儀瞬間幻化成了李梧。
李梧憂心忡忡的:“郎君您怎麼了?”
“沒事。”蕭韞訥訥應了一聲,收回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