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師兄尚未回答,徐宴芝先心?頭一跳。
這些汙漬,她十分眼熟。
等到顧青崢信步向她走來,那些尚未被淨化的濁氣?散落在空中,徐宴芝更?是十二萬分確定。
顧青崢去了滿是濁氣?的地方,他沒有受傷,反而全身而退了。
剎那間,徐宴芝心?頭雪亮,纏繞著她的不安,有一部分似乎有了解釋——
顧青崢已經擁有了可怖的力量,她無法混淆、暗示顧青崢,她無法輕易地讓他屈服,讓他去死。
這個麻煩她一時半會擺脫不了,得一直背在身上了!
所以那一日?,她的確已經成?功施法,並不像她後來推斷的那般失敗了。
只顧青崢或許體質特殊,她的暗示並沒有混淆他的神?智,不僅讓他全須全尾地回到了七峰山下,還大搖大擺地去到徐家門前,接她回家。
他不是待宰的羔羊,他有撥開迷霧的力量。
警醒起來——徐宴芝看著眼前男子停在自己身旁,彎下腰,狀若檢視桌上的陣法——不要放任自己,盯緊了他,放下不情不願,拿出你?的本事來。
閔道一在師兄面前說了他的壞話,此時頭幾乎貼在了桌上。
徐宴芝坐定不動,揚起嘴角,彎彎的眼眸倒映著顧青崢的側顏。
有一隻以上犯上的手,順著她的背脊,不輕不重地一路往下揉按。
當著閔道一,他縱火,教徐宴芝半個?身子都燒起來。
偏偏始作?俑者還不看她,只將半張臉展示在她面前,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像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似的。
徐宴芝眼皮一跳,伸手拉住了那隻在她背後作?怪的手,將手指插進了他的指縫,輕輕用力,得了他更?有力的回握。
當著人,是母慈子孝的師娘與徒弟。
人後,視線看不到的地方,徐宴芝與他十指緊握,情意與敵意,說不清哪個?更?重。
顧青崢回來後,閔道一徹底偃旗息鼓。
他的師兄從明?日?起要對他進行?特訓,今晚便饒了他,容許他還有片刻喘息,最好現下就上床閉上眼睡去,不然往後幾日?,顧青崢再也不會讓他能輕松地喘著氣?。
將小師弟安排好,顧青崢關上院門,朝徐宴芝做出了請的動作?:“送您回去。”
他說的肯定,徐宴芝收了拒絕的心?,點頭隨他往殿後走去。
他們?穿過狹窄冗長的夾道,路過地宮一樣死寂的問仙宮,步入了曲徑通幽處、花團錦簇的後花園。
一路上,兩人分明?沒有說話,卻似有暗流在身旁湧動。
園中小徑總有高低,一人伸手,一人扶,不經意間,誰冰涼的指尖劃過誰熾熱的掌心?,截然相反的體溫讓心?間的波瀾更?甚。
行?至一塊假山時,顧青崢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徐宴芝,此時此刻,他的所作?所為無人能知曉。
不再遮掩,他眼中流淌著晦暗不明?、扭曲的喜悅,濃得化不開,死死糾纏住徐宴芝。
月光恰到好處地斜斜灑下,照亮了這塊靜謐、無人窺探的角落。
這一剎那,徐宴芝在明?,顧青崢在暗。
勁風刮過,不從天上來,卻是衣袂翩躚掀起的風。
他忽然動作?,欺身將她按在假山石上,伸手抬起徐宴芝的下巴,他的手指微微陷入她飽滿的臉頰,因這與自己迥異的觸感怔神?。一句話也未說,一個?詞也不曾吐露,因都不肯將視線移開,又不肯出聲示弱,兩對眼眸中全是教人心?跳加速的線索。
顧青崢瞳仁震顫著,像是笑又像是嘆,死死盯著徐宴芝的唇,接著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