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不省心的。”他屈指敲了我一板慄,“以前是以前,初中學校離家近,三兩步路就到了,我操哪門子的心。現在我老了,不想提心吊膽的等你小子半夜三更才回來。”
“又沒啥事,我和四、司諺一塊兒,倆大小夥子路上走,人販子都得躲著走,您老甭操心了。”
“少貧嘴,沒門。”老高不為所動,一反常態作風強硬,“老實住校去。”
“啊?”我不情不願,“真要住校啊?”
他一反平日隨性祥和的模樣,瞪眼兇道:“沒得商量!”
“好——行,我一定住!”我心裡不是滋味,一溜煙拐到門口,低頭換鞋,出門前又對老高揚起笑臉,“那就委屈您老做三年空巢老人了。”
“小兔崽子,沒讓你連週末也賴學校裡!”
……
循著樓梯上走,一路到頂,天臺的門虛掩著,推開進去,就見四眼支著下巴,坐在邊緣的四方水泥臺上:“你遲到了,十分鐘。”
視線先是落在我手上,再落到腳邊,問:“大蔥呢?”
我反手砸上門,邊走邊吐槽:“得,淨惦記狗去了。”
四眼攔住我:“先別坐,我先墊張報紙。”
“……淨事兒。”
“好了,你坐吧。”
不等我屁股坐熱乎就收到來自他的控訴:“你說好要帶上大蔥的。”
“忘了。”我熟練地將頭靠在他頸窩,“真有事,我爸那邊一個打岔,就……而且出門那會兒,也不見它沖過來撒歡,我又著急見你,這不就給忘了麼。”
“好吧,下次你記得捎上它。”他說,“待會先去民安街嗎?”
民安街,我的滑板就在那買的,這條道上多得是賣腳踏車、賣五金、修車的店鋪。
“去逛逛也成,只是我不買車了,可以陪你一起挑挑。”
“為什麼?是錢不夠嗎?”
“不是,早攢夠了,就是……我得住校。”
“啊?”四眼聽到這個訊息,乍然坐直,頭不得不從他肩上挪開,他難得揚高語氣,“你要住校?為什麼?不是說好要一起上學嗎?”
我攤手,無奈道:“我也不想,我爸非押著我……我懷疑他更年期到了。”
老高這把年紀,當我爺爺也是夠的,好在身子骨硬朗,除了抽煙這一不良嗜好導致肺有些小毛病外,就剩記性差,除此之外,沒別問題。
家務瑣事上,有時間我都盡量去搭把手,也算不上拖油瓶吧?我更擔心,萬一他要是在家摔著磕著了,身邊沒個人。
“怎麼……這麼突然……”四眼的肩背喪氣地拉聳下來,沉默不語。
見他這樣我心裡也不是滋味,撇下四眼去住校,先前一起計劃好的都不作數了。
“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高中和初中不同,每天大老遠的跑回家,只睡個覺,還不如住校方便。”我安慰四眼,順便也安慰自己說道,“況且,我爸也能輕鬆些。”
“你要不也一起?”我問道。
他沉吟片刻:“我回家問下媽媽。”
我不滿地嘖聲:“都多大的人了,還找媽呢?”
他扭過頭,不滿瞪視:“你不也做不了自己的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