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午休?”
“睡了,”他晃了晃腦袋,像是這樣能夠清醒一些,又取下鏡框揉眼睛,含混地說道,“但還是很困。”
“噢,”我有點心虛,幹巴巴找話題,“那你沒做夢?”
他想了想:“記不清了。”
“我倒是做夢了。”我們就這樣站在小賣鋪門口閑聊。
“夢見什麼?”四眼好奇道。
“被砍掉頭的雞,沒有門的院子,本該死了不會動的雞的屍體,突然搖搖晃晃站起來,雞頭還留在地上。”
“雞跑的時候,翅膀多少會撲稜幾下,但那隻無頭雞卻只邁著爪子,人踩高蹺似的,身子直愣愣的,追了我一圈又一圈,脖子上的血稀裡嘩啦的流,灑了一地。”
“……”四眼似乎是覺得詭異,目瞪口呆了好一會,隨即笑出聲,“好怪的夢。”
“然後呢?”他問。
“什麼然後。”
“它追上你了嗎?”
“沒有,被追著跑了十幾圈,我就累得醒過來了。”
他笑得更開心了:“你的夢好有趣。”
有趣?我心想,之後還有更有趣的。
“你見過沒?”我說。
“什麼?”他臉上還掛著笑。
“沒有頭的雞。”
“燉雞算嗎?”他想了想,“還有貓和老鼠裡的感恩節烤火雞。”
我鄙視他一眼:“沒拔毛,活著砍下頭的雞。”
“沒有。”他說,“你見過嗎?”
抬頭看了看天色,天還亮得很,我沒回答他,只說:“放學後校門口等我。”
說是讓他等我,實則是我等他。
我靠在樹下,沖他招手。
他小跑過來,額發一掀一掀的揚起又落下,打在額頭上。
四眼他媽怎麼沒一推子把她兒子這礙事的非主流頭發給剃了。
“你好快。”四眼說。
“不快,”我踢了樹幹一腳,“只比你的老寒腿快那麼一點,”我說著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而已。”
“我也是一下課就出教室了的。”他把頭上的落葉甩下來,解釋道,“一點都沒耽擱。”
“說明你對放學回家這件事,”我點評道,“不夠熱情。”
他顯然是個不會拌嘴悶葫蘆,毫無殺傷力的反駁:“……你總那麼多歪理。”
我再次抬頭看天,雲層厚實,月光昏暗,不過路燈倒是亮著,雖然亮度不高,但好歹看得清路。
都說白天看恐怖片,要拉上窗簾;晚上講鬼故事,得關上燈。
“你在鄉下的時候,見過殺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