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眉毛,口中卻仍道:“朕再考慮考慮。”
白宸點點頭,分外諒解地道:“臣不著急,左右這幾日便是婚期,臣也要先完婚才走的。”
“……”
姬允想現在下旨,讓他快點滾算了。
姬允看著眼前的人,後者眉目微垂,臉上含了很淡的笑意。
那的確是喜事將近時,該有的神情。
他險些忘了,眼前這個人的婚期就要到了。
若當初尚且覺得是戲言,如今從春到夏,秋日已至,沉澱了這麼久之後,姬允也能看出對方不是在同他賭氣了。
白宸向來比他清醒有決斷,當斷則斷及時止損,的確像是他的作風。
姬允放下手中茶盞,一時無話可以說,但又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甚至不肯露出片刻怔忪,還要扯出一點笑來,否則就顯得自己弱勢了似的。
他無意義地“唔”了聲,才想出該說什麼比較合適。
他笑了笑,道:“自然不會攔著你的終身大事。”
數日之後,姬允下旨,令白宸為督軍,半月後赴譙州大營。
沒人對時間正好卡在白宸大婚的第二日提出什麼疑義,知情的都恨不得白宸別娶媳婦了,趕緊過去整頓大局,不知情的,除了那些心碎滿地的少女,也根本沒有人在乎白宸娶不娶妻。
自然也就沒人想到要揣測姬允是否含了什麼私心。
而由於通訊遙遠之故,顧桓已經醒來的訊息同姬蘅的請罪書,一起遞到姬允手上的時候,已又過去了小半月。
他前腳聽完來人彙報說白宸的迎親隊伍,已繞著城內走了一圈,正在往女方家去。
後腳便看到了顧桓脫險,已經蘇醒的訊息。
姬允盯著那張小紙,彷彿是不識字似的,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將那寥寥幾個字摳了好幾遍。
顧桓……他沒死?
一瞬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巨大的荒謬感籠罩上來。
姬允攥著那張小紙條,幾乎對之前戰戰兢兢,瞻前顧後的自己感到了不可理喻:他到底要被那些莫須有的,天知道究竟會不會發生的,那些前世的未來困擾到什麼時候?
而為了那些連捕風捉影都不是的可能,為了其實只是不想再遭一次背叛的所謂彌補,他親手將人從自己身邊推開,故作大方地任那人去娶妻。
心裡難道不會不甘嗎?
上一世他矇蔽眼耳口鼻心,也要將人困在自己身邊。這一世他明明都已經得到了對方的愛意,憑什麼還要把人送給旁人?
他是傻了嗎?
側帽巷最尾的那處小院,難得像今日這樣地熱鬧起來。
迎新娘的煙花爆竹已經點過了幾輪,從巷口到巷尾,落了滿地的紅屑。
白宸穿著大紅色的喜服,手中牽著紅綢的一頭,另一頭則牽在另一雙柔軟白 皙的手中。
他們正在一拜天地。
鑼鼓喧天,喜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