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盤腿坐在樹下,用樹枝無意識地劃著地面,自言自語:“姝第一次面聖,沒能成功靠近鳳郎,中間幾年卻也過得並不太糟,必然是有人庇護他。”
而他開始輾轉流落他人手中的時候,卻正好是在顧桓身死之後。
若真是那人……
“……顧桓可真有意思,不止將自己的妹妹嫁給鳳郎,還要上趕著把美少年也上供給鳳郎麼?”彷彿自嘆不如,白宸扔了樹枝,微微冷笑,“我可不如大將軍,有那麼寬廣的胸襟了。”
姬允說要李承年拿證據,不然不準再說。李承年拿不出來,就不能給姝潑黑水,便十分地難受。
遂愈加熱衷於尋找姝的把柄,到了日夜監視的地步。
姝本來一直忍讓,這下終於也忍不住了,直接告到姬允跟前,言他無意得罪李承年,更無意取代李承年的地位,李承年卻始終看他不過眼,處處針對於他,他實在不堪承受李承年的手段。
姝說著,大約是覺得委屈,眼睛微紅起來,臉上卻繃得緊緊。除了在姬允面前總是溫柔順從,他其實骨子裡很有些清高自尊。
他脊背挺直道:“若姝實在不見容於李常侍,姝自請去灑掃庭院就是了,不必礙著他的眼。”
李承年此時正好不在,不然聽了簡直要鼓起掌來:快滾滾滾,看把你給慣的,什麼下九流貨色,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姬允不是李承年,自然不巴望著他滾。
他也知道近來李承年是過分了些,略微感到頭疼,但李承年越來越大膽,多少也是自己預設的結果。
他總不能一直讓姝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邊柔順貼心地待他,一邊又轉頭將他給賣出去。
便拿捏住不輕不重的口吻,道:“你以為李承年針對你,只是因為你動搖他的地位麼?”
話中所含深意讓姝一下變了臉色。
見他神色動搖,便知他做間諜實在沒什麼經驗,難怪連李承年都很快發現他的不對勁。業務水準這樣差,若非姬允睜隻眼閉隻眼容忍他,他哪裡有機會近姬允的身來,更別說盜取情報。
姬允聲沉沉,道:“你究竟是誰的人?”
因為這一句,姝臉上徹底白了,他渾身力氣似乎被抽了幹淨,使他跪不住了,軟軟跌坐在地。
他總是心存僥幸,期冀對方或許沒看破他拙劣的演技。
但朦朧薄霧終於從眼前散開,對方看清了他的實質。
但他也實在是有種直白的傻氣,嘴唇顫抖著卻不知道辯解,只以一種認了命的絕望,無助地等著姬允的宣判。
僅僅如此,姬允就感到心軟了。
他微嘆口氣,手撫摸上對方繃緊的臉。
“你不能離開那個人,到朕的身邊來嗎?”
“那個人給你的,朕同樣能夠給你。”
“你心中其實不願意傷害我,對不對?”
那美麗的睫毛柔弱地顫動,漸漸濕潤,淚水落到姬允的手指尖。
白宸對他的自信感到驚訝,驚訝得簡直要顯出一種刻薄來了。
“鳳郎可真是相信他啊。”他涼涼道,眉梢幾乎忍耐不住嘲諷的弧度,“鳳郎對每個有二心的人,都這樣地寬容麼?”
姬允心中清楚,白宸既不曉得他與姝有怎樣的前緣,自然不能理解自己為何待他如此寬容。
只裝作聽不見他話中諷意。
白宸卻不肯輕易略過,突然微笑起來,道:“鳳郎既然這麼信他,不如試一試?”
姬允斜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素來不喜他,只是他終究與你從未有過節,何以這麼容不下他?”
白宸原本臉上難掩惡意,聞言卻靜下來。
他定定看著姬允,道:“鳳郎果真覺得,姝同宸之間,該是毫無過節的嗎?”
姬允便想起之前白宸吃醋情狀,一時無言,又覺得對方可愛可笑,便真的笑了起來:“你啊,醋性實在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