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發沉,姬允看著因他沉默,而漸露忐忑神色的白宸,終于徐徐開口。
“念小郎年幼,尚不知情事為何,朕不欲同你計較。”見他神色似有所動,彷彿還要說,姬允更快道,“只是這樣大逆不道之話,白小郎切勿再提了。朕聽不得。”
到最後幾個字,眉目間已隱是陰鬱。
原本這才是君臣之道,君重而禮臣,臣事而尊君。君臣狎暱,君非君,臣不臣,端的是亂了倫常。
說完,姬允不待他還要如何反應,反身便走。
也不要白宸攙扶了,踩著水草窪地,徑自走到不遠護衛守候之處,著人去找了相錦,容玉過來,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乘車回了行在。
一路沒有回頭,更無話。
也不知後來白宸是如何回家去的。
只別被女郎們又堵住了才好。
姬允睜眼躺在床上,仍是不免有些掛懷。
委實白宸待他與上一世略有不同。
親近有餘,敬重不足。
但姬允以為,那是因為這一世自己在白宸面前,一直端足了明君的架勢,十分正氣。
白小郎何時竟對他生出愛慕之意,那便是十二分地出乎意料之外,教他如何也料不到的。
姬允左思右想,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他甚至還想過,莫非白宸也是重生回來的。
可即便是這樣隨便一想,他自己已經先要忍耐不住,自嘲地笑了。
若白宸果真也重生回來,即使不對他恨之入骨,少說也是要退避三舍,來個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怨。哪還能主動親近他,更別提作出這樣痴心情狀,還道心悅於他了。
思來想去,終究不得而解。
可轉念一想,自他回來之後,有些事同上一世已經有了出入,比如姝,比如這一場上巳春宴。
或許白宸的轉變,也在這出入之中。
若真如此,姬允就不能不深深感到了造物主對他的惡意。
上一世,他耗費半生,最後連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沒有得到的,最後仍然是沒有得到。
死過一回,他自知咎由自取,也終於失了那份色膽,再不敢要了。
白宸反倒上趕著,要把一顆真心雙手捧來送給他。
一定陰差陽錯,註定不得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