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許星洲又覺得額角被雨淋到時有些刺痛,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手血。
……是了,想起來了,好像真的從哪個樓梯上滾了下來。
明天要怎麼辦呢……許星洲問自己,就以這個狼狽的樣子被來上課的人發現嗎?那還不如死了呢。
片刻後,許星洲又想:如果今晚死了的話,那天晚上應該就是最後一次見到秦渡了。
這樣也不壞,他昨晚最終也沒有發現躲在樹後的自己,沒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如果今晚死在這裡的話,希望也不要有人拍照給他看,如果拍照發bbs的話,希望能給自己打個馬賽克。
畢竟昨晚的自己還算落難女性,今晚完全就是滾了滿身泥的流浪漢……
許星洲遙遙地看見有人朝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樹葉縫隙之間看不清那是個什麼人,可能是保安,也可能是社會流竄人員——如果是後者的話,可能死相會更猙獰一點……
許星洲拼命往牆角躲了一躲,雨聲將那倆人的交談打得支離破碎。
——如果現在被發現,應該是會成為校園傳說的吧。
會成為f大深夜遊蕩的女鬼,許星洲想到這一點,吃吃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卻又落下了淚。
——明明平時是個光鮮亮麗的女孩子的。
許星洲熱衷於打扮自己,喜歡在淘寶在實體店挑來挑去,也知道怎麼修飾最好看,她每天都穿著漂亮的裙子,像是身為女孩子的一種信念一般。她出現在人前時總是最漂亮的模樣,會在去見喜歡的人之前心機地化妝。
去二教門口畫石墩子的那天,許星洲甚至心機爆棚地用絲巾紮了頭發,知道秦渡喜歡日系女孩子就化了個日系日燒妝,秦渡那時候說什麼來著……
‘口紅顏色不對,我不喜歡這種’?
——還是:‘你穿成這樣,哪有來幹活的樣子?’呢?
他好像是兩句都說了。
——分明她已經那麼認真地活著了。
許星洲明明已經像明天即將死去一般去體驗,去冒險,去嘗試一切,付出了比常人多幾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努力從泥淖中爬出來,以像常人一般生活,以去愛一個人。
然而不是說努力就能爬出泥淖的。
而且,她在泥潭中愛上的那個人,連許星洲精心打扮的模樣都看不上眼。
許星洲難受得不住掉眼淚,抽抽噎噎地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讓自己抽泣出聲。
不能被發現,如果那個人要拍照的話就要咬他,她想。
——然後,那個人拽住了許星洲面前的那個桃枝。
和昨晚那棵樹不一樣,今天許星洲面前的枝丫非常粗,許星洲狼狽地瑟縮成了一小團,那個人拽了兩下,似乎意識到拽不動。
許星洲連動都不敢動,眼眶裡滿是淚水,哆嗦著朝上天祈禱‘讓他快走吧’。
上天大概又聽到了許星洲的懇求,那個人的確後退了。
許星洲見狀,終於放鬆了一點。
……
然而下一秒,那個人抬起一腳,啪一腳踹上那根枝丫!
這人力氣特別大,絕對是常年健身鍛煉的力道——那一剎那,遮掩著許星洲的枝丫被他踹得稀爛,呱唧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