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沉彷彿無所察覺,面不改色說:“我讓人去取回飛羽,你在府裡好好休息。”
蘇扇忙繳械投降,嗖地一聲溜回床上,躲在床角,連雙手都舉起來了,神情無辜,認錯認得飛快:“我錯了。”
雲沉:“……”
雲沉好整以暇,嘴角帶了點笑容,“這次錯哪了?”
蘇扇忙答:“不該不顧自己安危,跑出去殺人的。”
雲沉揉了揉她的頭,眼中的冰冷和厲色因為笑意而如春風化雨、消失不見,眉角彎彎,眼中彷彿盛著天山澈水,柔和得彷彿讓人想要溺斃其中:“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把藥熬了,別出來,就在房裡待著,免得受涼。”
雲沉臨走前還貼心地給她掖了掖被角。
蘇扇躺在被窩,心道男人的心思猜不透,雲沉知道了真相居然沒、生、氣!天啊發什麼了什麼,真相太驚爆把臨安侯嚇傻了嗎?
臨安侯當然沒傻,當生氣氣過頭的時候,人反倒平靜下來。所謂破罐子破摔,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夜桃同情地看著自家夫人躺在床上無辜而不自知的迷茫神情,想起知道真相時臨安侯那一瞬間流露出來滲人的殺氣和森嚴氣場,不禁有些腿軟。
那畢竟是經歷過戰場的男人,鐵血和傲骨是他的本色,冷血冷情和殺人的狠戾只是暫時被他表面的端莊自持壓製得死死的,不常在平時流露出來罷了。面容看似冷靜平和,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從幽深的眼眸中窺探出一絲無法掩蓋的私、欲和深深城府。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夜桃真切地感覺到了臨安侯的殺氣和怒意,尤其是杜長空說出那時蘇扇生命垂危確實是命懸一線差一點就保不住性命了,鋪天蓋地的威勢和帶著血腥味的戾氣嚇得前來通知訊息的侍衛、杜長空杏白和在場的人都被嚇得雙腿都發軟了。
臨安侯向張明瑞傳信說:“別讓大金太容易回去。虎狼相鬥,怎麼也得咬下一大塊肉,讓他們哭著回去,不然怎麼對得起常寧軍迢迢千裡趕到京城呢?”
蘇扇殺了匡開波,怎麼看都是大金損失過大,護短的臨安侯非要認為是自己媳婦在大金處受了天大的委屈,非要討回公道,便徇私枉法,讓常寧軍追趕金軍,把金軍追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聲一片。
禮部朱大人嘆了口氣,“京城中常寧軍最大,臨安侯是常寧軍話事人,隨他去吧。”最好這位侯爺一個開心,把兵符交回,大家就能安心了。
軍權在握,臨安侯在家端坐,無人敢觸其黴頭,大夏皇帝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守在京城的常寧軍一個不對頭就把李氏皇朝給掀翻了。
晉王也很愁,與皇帝商量至深夜,第二日,一封旨意送到了臨安侯府。
封臨安侯為鎮國公。
眾人心道:提高品階,應該的,昔日雲沉父親雲烈讓皇帝收回此封號,現在雲沉立了大功,皇帝賞賜,沒什麼毛病。
然而臨安侯沒接受。
大夏朝廷炸了,皇宮炸了。
臨安侯帶著兵符,一身官服,入宮了。
所有人都躲在暗處,看著手握決定力量的臨安侯步入皇宮。那些畏懼敬仰的眼神,好似臨安侯手起刀落,就可以定乾坤,改天下大勢。
連皇帝陛下都有些忐忑。
沒料到臨安侯上來就遞回了兵符,皇帝驚疑不定,難為他堂堂天子,第一次生出了惶恐不安之感,道:“臨安侯此行救駕有功,若要什麼賞賜,告訴朕,朕一定給。”
雲沉面容沉靜,道:“臣有個不情之請。”
皇帝道:“臨安侯說,朕必恩準。”
雲沉寵辱不驚,“大夏已安,臣請辭離京,歸隱江湖。”
他的聲音不大,卻彷彿驚雷,劈得眾人呆愣一片,皇帝片刻都沒能回過神,半晌才道:“此話怎講?”
雲沉道:“拙荊性喜自由,京城雖大,拘束太多,臣見愛妻心思憂慮,甚是苦惱疼惜,況且遊歷江湖做個閑人也是臣一直以來的願望,還望陛下成全。”
皇帝道:“雲家世代為官,你這般離去,將祖訓置於何地?”
雲沉道:“父親未把鎮國公的封號留與臣,就是要告訴臣,不需為雲家代代功名所累。臣自問守衛大夏多年,戰亂之禍從未波及大夏國內百姓,是非在心,毀譽在外,這樣就夠了。”
功名利祿都不要,雲家之名已記載青史,歷經波折困境,終於走到了這一步。這也是雲沉離那個位子最近的一刻,他卻輕飄飄地轉身,什麼也不帶走,再也沒轉頭看一眼偌大富麗的皇宮。
萬裡無雲,午後陽光溫暖。
至此廟堂之高俱去,只留江湖之遠,山高水闊,紅塵滾滾。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明日番外送上,謝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支援,鞠躬~
☆、番外一 啟程
四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