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張太後親自出面沉痛宣告:嘉元帝病重, 朝政暫由安王監理。
舉朝嘩然。
安王多年無心朝堂政事, 被趕鴨子上了架。堂下各路人等各懷鬼胎。
秦汜扯了扯嘴角, 心道:太後對這步棋下得倒是絕妙。
安王才智平平, 無心政事,從不拉幫結派,確確實實是個閑散王爺。張太後這步棋下了, 朝堂上無論哪黨都討不到半分好處, 且安王無心皇位, 又是嘉元帝嫡親的幼弟, 嘉元帝膝下兒子不少,自是沒有兄終弟及的道理,便就沒了威脅。
不過在張太後看來,坐在這皇位上的無論是嘉元帝還是安王,亦或是太子, 恐怕都沒差,損不了她皇太後或是太皇太後的地位。
張太後農婦出身,風雅之事一竅不通,腦子還是有的, 不然也培養不出一代開國君王。
秦汜自小和她並未如何親近過,張太後一直便更疼太子一些,這他早已心知肚明。嘉元帝病重, 她第一時間便勒令太子歸京, 明擺著就是要將監國重任交由太子, 可惜太子不領情……
嘉元帝膝下五子,長子秦洋為太子,二子便是秦汜,三子趙王秦澤,四子楚王秦渙,五子秦洲。五子中唯有太子和秦汜及了冠,眼下太子耽擱在邊關,可張太後從未考慮過他秦汜。
秦汜嘲諷地勾了勾唇。
朝堂上氣氛詭異,嘉元帝病重的訊息委實是驚天動地。可這地分明已裂了,諸人卻只能看鴻溝如看平地,任憑心裡頭波濤洶湧,面上仍是風平浪靜。
嘉元帝此番病重,得利的應是太子一黨,焦灼的則是楚王一黨。太子如今已到了能獨當一面的年歲了,楚王還未及冠。況且太子的儲君之位還坐著呢,嘉元帝一日不醒,一日便無人能使東宮易主。倘若嘉元帝此番再也醒不過來了……太子繼位便是順理成章之事。
秦汜不動聲色地睨了眼站在文官之首的尚書令崔大人。楚王能獨成一黨與□□抗衡,靠得不就是母家的勢力。眼下出了這等變故,不知崔家要如何應對。
嘉元帝登基以來從未大病過,打仗時留下來的頭疾一直在用藥調理,熬不著大事兒。他眼下四十多歲正是壯年,誰能想到會突然病重?太子一黨暗自竊喜,楚王一黨前路茫茫,還來不及等楚王長大,嘉元帝便一倒不起。
嘉元帝這病著實詭異。
安王於上首草草處理了幾份奏章,便退了朝。下朝後,秦汜出宮回府。
蘇虞早時把他送至門口,眼下又估摸著時辰候在府門前。是以秦汜打馬歸來的時候,她一眼便瞧見了。
她走上前看著他下馬,管家上前將馬牽去馬廄。秦汜和蘇虞相攜著進了府。
一面走,他一面問:“等多久了?”
“一小會兒。”她輕聲答。
秦汜伸手握住她袖中的手,輕輕地捏。
蘇虞抬眸,問:“安王叔監國了?”
秦汜輕“嗯”了一聲。
他這一聲悶悶的,蘇虞垂著眼沉思了片刻,再抬眼時眸光變幻了一瞬。她忽然駐足,秦汜未收住,二人的手牽在一處頓在半空中。
秦汜不解地回頭看她。
蘇虞情緒不明地望著他,須臾後開口道:“王爺想要這江山嗎?”
秦汜眸光一黯,問:“你這是何意?”
蘇虞頓了會兒,開口又問:“……倘若無我,王爺便坐擁這江山了吧?”她和秦淮能安穩坐在金鑾座上,至少有五成是秦汜在背後支援。他有這個能耐,自己坐上皇位不也是輕而易舉?
秦汜倏而輕笑一聲,他往回走幾步,側頭在她耳邊道:“奈何孤無心江山,只念美人兒。”他說著,拉了她一把,“走吧,進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