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大抵因為――
他姓秦,而不姓徐。
夜色愈發濃重,清冷的月光潑灑下來,照在少女瑩白的臉頰上。
蘇虞微微仰頭。那雙盈盈杏眼,氤氳著將秦汜望住,眼眶微紅。
秦汜微皺著眉看她。這姑娘今晚是被他嚇著了嗎?
他微嘆口氣。
也是,雖說膽識過人,可到底不過是一半大的小姑娘罷了。
哪個未出閣的嬌娘子被他那般刀架著脖子嚇上一嚇還能如她一般鎮定冷靜的?沒當場哭出來就是好的。
然,那馬球場小池塘邊似是在預示未來朝堂局勢的字跡,還有她急欲探尋采薇身份的舉動,著實可疑了些。
秦汜想著,暗暗叮囑自己可不能被她這楚楚可憐的樣子給騙了。
他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脖頸處的傷口,血水凝固成一層薄薄的痂。
這丫頭可真狠。
秦汜想起他母親戳瞎殺父仇人的眼珠子時,用的兇器也是發髻上的簪子。
他以後可得防著點女人的這玩意兒,太具危險性了。
可年少的沈姝是因為家破人亡報仇心切所以狠,眼前這姑娘衣食無憂,蜜罐子裡長大的――寧國公府上下有多寵這個小娘子京城裡人盡皆知,她是怎麼狠得起來的呢?
秦汜蹙了蹙眉。
蘇虞看著他抬手摸了摸脖頸,也想起她適才的“英勇”,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咬了咬唇,啟唇道:“……王爺趕緊回府上些藥吧,可別留了疤。”
他那般講究的人,連耳朵上的疤都要費盡心思遮起來……
秦汜哼笑一聲,問:“三娘叫住孤,便是為了言此?”
蘇虞不言,兀自睜著滴溜溜的眼珠子看著他。
秦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避開她的目光,眼睛一轉又對上她的視線。
他嘴角微微勾起,暗笑自己竟被一小姑娘看得不好意思了。
蘇虞忽然出聲:“你別笑。”
秦汜挑眉,微微斂了笑意,轉而又笑意更甚。
這丫頭好大的膽子,不用敬稱也就罷了,適才還直接喊他的名字。
奇怪的是,他不知為何竟未覺得有何不妥。
她喊他的名諱喊得如此自然,像是已經這般喊過無數遍了。
他活了近二十年,身邊諸人除了父親和祖母,哪個不是“王爺”“王爺”的喚他,他聽習慣了,旁人也喚習慣了,可這所謂的敬稱中真的有敬意嗎?
只怕不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