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歌投壺告一段落, 酉時悄然而至。
眾人陸陸續續進入正殿,按品級從前往後有序地坐定,每人身前的小幾上都擺了些精緻的糕點水果, 身後有宮女在添茶倒酒。
蘇虞和蘇珞共用一桌,隔壁是吳氏和蘇瑤。蘇珞顯然是適才玩得有些累,一口悶完一杯茶,又夾了塊糕點送入口中。蘇虞無事可做, 索性剝了葡萄遞給她吃。
蘇珞甜甜地笑:“謝謝阿姊!”
“謝什麼。”蘇虞也笑了笑。
這葡萄剝了七八上十個, 太後的鑾駕至了。
“太後駕到!”
蘇虞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跟著眾人俯身下拜。
“恭迎皇太後, 恭祝皇太後千秋萬歲, 福壽綿長!”
“平身。”
蘇虞抬頭看了一眼, 高臺上的張太後慈眉善目,一派祥和, 多年的深宮生活倒也養出幾分威儀來。張太後旁邊陪著的是當今四公主秦湘,蘇虞記得四公主比她小一歲,還未及笄,是太後侄女張淑妃所出, 張淑妃早逝,自幼由張太後撫養長大。
酉時已至, 壽宴正式開始, 歌舞上演。第一曲《霓裳》上演了一半, 趙皇後姍姍來遲, 向太後告了罪後入座。
底下眾人心裡頭都疑惑, 太後的壽宴,沉痾難起的皇後都來了,怎麼陛下還未至?
蘇虞剝了一個葡萄送入口中。她自是知道嘉元帝為何遲了太後的壽宴,他是被邊關八百裡加急軍報在禦書房給絆住了腳。
高臺之上,秦湘搖頭嘆氣:“這歌舞真的是半點新意也無,年年都是這些,翻來覆去地,也沒點新花樣。”
張太後在一旁笑:“湘湘不是才拜師學了舞嗎,湘湘給皇祖母露一手?”
秦湘垂頭喪氣道:“皇祖母您可別提了,孫女學得太晚,骨頭都硬了,天天被師父訓。”
“哪個師父敢訓我的寶貝孫女兒?”
秦湘癟著嘴道:“師父嘴上沒說,心裡定是嫌我愚鈍,學了兩三個月了,連支完整的舞都跳不出來。”
張太後喝口茶,道:“學不好便不受那個罪了,我大梁的公主也用不著去學這些,等你明年及笄了,皇祖母便給你物色一個好駙馬,養尊處優一輩子便是。”
秦湘轉了轉眼珠子:“師父說她以前的一個徒弟,資質絕佳,甚至還能將舞蹈與劍術融會貫通,只可惜她志不在此,舞劍也只是陶冶情操。”
張太後放下茶杯:“是嗎?你師父可有說過她姓甚名誰?”
秦湘一字一句道:“寧國公府蘇三娘。”
……
太後派人召見蘇虞的時候,她半點也不驚訝,早就等著這一出呢。秦湘自己不好好學舞,師父提那一嘴兒,反倒嫉恨上她了。
蘇虞給身後的蟬衣遞了個眼色,示意她拿上紅木匣子,二人一前一後跟著小宦官走至高臺。
至近前,蘇虞俯身下拜:“太後金安,恭祝太後長壽千歲。”
“平身。”
蘇虞站起身,靜等太後發話。
張太後不急不緩道:“聽湘湘說你舞藝甚佳,還懂舞劍,不知今兒可否得見?”
蘇虞再次伏地:“民女惶恐,民女雖通些舞藝,卻疏於練習,且前些日子大病一場,如今已撐不住一整支舞了。萬望皇太後恕罪。”
秦湘瞪眼。
蘇虞可不會再重蹈前世的覆轍,去跳那勞什子的舞,引得剛至的嘉元帝以為她不過一舞姬,直接把她納入了後宮。
張太後輕笑一聲:“我倒也想起來了,你病一場闔宮都有所耳聞。”
蘇虞斂眸。畢竟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得皇帝禦用的醫正診病的。
“若太後不嫌棄,民女願為太後寫一幅‘壽’字,恭祝太後千秋。”蘇虞道。
張太後瞥了眼一旁俯首低眉的小宦官,那宦官立馬清嗓,脆聲道:“筆墨伺候!”
不一會兒,宦官們便搬上來一張小桌案,宮女們擺好筆墨紙硯。
蘇虞上前取筆,蘸墨,落筆,橫撇豎鈎點,一氣呵成一個行楷“壽”字便躍然紙上,大氣又不失秀氣,瀟灑又不失規正。她這些日子練了這許久的字可不是白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