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沒好氣的瞪他,“你怎可如此無禮。”
他摸著下巴,頰上露出一對小酒窩,“如果你不是人格分裂症患者,那白天你的行為真讓我匪夷所思。”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白天有什麼行為?”
李奇勳拿出手機,點開白天拍下的數十張照片和幾段影片,慢慢說給她聽。
她狐疑地朝他走去,看見他手機刷開第一張照片,居然是她綁著雙馬尾、穿著千鳥格高校水手服抱著熊大玩偶拍照的裝萌姿勢。
她尖叫:“這是什麼鬼東西?!”
“那是你本人。”他好心提醒她,並投以同情目光。
她臉色發青,一副看到外星人一樣的驚懾神情,拚命搖頭,“不不不……這肯定是外星人披著我的人皮變裝的。”
聽見她的形容,他不禁瞪大眼瞅她。萬萬沒想到會從她的口中聽見這麼天真的形容詞。他繼續翻下一張,指著照片中,頭上戴著貓耳發箍,手上戴著大貓掌布偶手套,搌出貓咪玩逗貓棒的模樣。
“那這張呢?”他含著笑意問。
她簡直是慘叫了:“這是什麼妖魔鬼怪?!”
“那是你本人。”他眨眨眼,笑意加深,盯著她表情極度扭曲的臉蛋微笑,笑得很開懷。
他正要點出第三張照片,她眼尖看到手機裡有她和他臉貼臉的自拍照,一把將手機奪過來,放大點開照片。
“這……不是我……”她喃喃低語,“這不是我——我……我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陽光開朗的笑容。
照片中的她,笑起來的模樣,彷彿有陽光進駐她眸中,光線把這世上的色彩光輝都射入她瞳孔中,使得她的眼神鍍上一層白光璀璨,神采如鑽。
她這輩子都在黑影下行走,半片日光也感受不到的。
他默默觀察她看著照片的神情,頭一回……他在她臉上讀到一種趨近人性的渴望。
她接著點開手機影片,赫然聽見影片中的自己說著她不曾學習過的語言,但她知道是哪國語言,她震驚地抬頭看他,“我不會說中文。”
他點點頭,眼神瞥了影片裡用中文喊他“大叔”的女人,“你今天白天一直都和我用中文交談。”
握著手機的雙手在顫抖,影片裡的人究竟是誰?!是她的臉,她的聲音,卻令她感受到如此畏懼陌生。
“大叔,我們一起來拍照!”
“喂,怎麼不拿好……”
眼見自己的手機即將落地,李奇勳眼捷手快出手撈回。他救回手機,抬頭看見她臉色發白,像是受到極大驚嚇的虛弱模樣,下一瞬她就像斷線木偶倒下,他急忙伸手接住她,以防她的臉楂到地板。
“喂……你還好嗎?”懷中的女人劇烈顫抖,他將她翻過來面向他,只見她那張細致的臉蛋像蒙了一層灰。
李奇勳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往床邊放下她。
“喂,你……”這女人叫什麼名字?他根本不曉得,老是一直喂、喂的叫她也不太好。
她的雙眼眨動,微微轉動頸部,睜開眼瞧他。“水……給我一點水……”
她那張臉就像聶小倩要魂飛魄散時的神態,把他嚇了一跳,趕緊倒了一杯水,扶起她的頭喂她喝水。
李奇勳坐在床沿,低頭看她臉上恢複了點氣色,便問:“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臉上的表情空白了好一陣子,最後,她低聲說:“我有好幾個名字,可是沒有一個是真正屬於我的。”如果說出她的代號“魔花螳螂”,以他在境外者的“蜂鳥”身份,很容易就查到她的來歷。
聽見她這麼回答他,他忽然覺得自己剛才在她的靈魂心中撬開了無法癒合的傷口。一時間兩人無語沉默,他嘆了一口氣。
過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從床上坐起身,問他:“你既然會說中文,應該也看得懂中文字……對嗎?”
李奇勳不曉得她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他點頭回道:“看得懂,也會寫。”他沒有多加解釋自己是中韓混血,在臺灣住了三十幾年。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一張圖片,將手機畫面遞給他看。“你知道這三個字怎麼念嗎?”
目光移去,那是一條紋路特殊的印染方巾,看得出來年代久遠,手帕右下角繡著一朵小花,方巾上頭用藍絲線電繡了三個繁體中文字,是行書體,但也不難辨認。
他抬眸凝視她帶著期盼的雙眸,“這三個中文字唸作‘馬纓丹’。”他將馬纓丹的中文發音慢慢地念給她聽,因為他看得出來她很想親口唸出這三個字。
“馬……纓……丹。”她跟著他的嘴型發音。
“馬、纓、丹。”第三次她念得順暢多了,也少了捲舌的發音,抑揚頓挫也抓得不錯。她笑得像得到禮物的孩子,問:“這三個字在中華文化有什麼涵義嗎?”
李奇勳偏頭想了一下,這三個字組合起來,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種植物的名稱,也就是那條方巾上繡的小花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