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襟危坐,低眉無措道:“我……我不知道,”她偷偷看著他,“還有,我也不曉得自己是誰。”
肌膚爬過一股顫慄的感覺,使她敏銳地睜開眼,翻身坐起,意外見到本以為此生不會再有機會相見的男人,她嘴唇微張,目光愕然,但臉龐散發出來的光彩是騙不了人的喜悅。
李奇勳坐在另一側的四腳椅裡,手臂平行交疊,下巴靠在椅背上頭,深邃眼眸凝神注視床上蘇醒的女人。看得越是深切,眉宇間的摺痕益發聚攏。
眼神和氣質竟然完全不同,簡直判若兩人。她的眼神宛如陽光拂面的秀妍花兒,燦亮灼灼,和四個小時前的“她”不一樣。
“你……”
“嗯?”
“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症?”他開口問。
她的表情充滿困惑,停頓了一會兒,才用英文回答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李奇勳忍不住微微抬高脖子,下巴離開手臂。剛才他說的語言是中文,如果她真的是人格分裂症患者,有可能另一個出現的人格使用主人格完全不懂的語言嗎?他對這方面並無研究,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
“你……真的聽不懂我在說什麼嗎?”他第二次用中文試探她。
她眉頭微蹙,臉上表情明顯傳達出疑問或不解他意圖,得不到他的響應,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裝扮,她抓起身上穿著的……睡衣?
這是什麼衣物?臉色狐疑,她怎麼會穿著……這樣的衣物?
質料是珊瑚絨……她轉過頭,背後還有一頂兔子耳朵的毛帽……她掀開棉被,看著自己下半身穿著白色珊瑚絨的睡褲。
這套像玩偶裝睡衣的造型……她瞪大眼睛看著前方的男人。
他讀出她眼神中傳達出來的震驚和厭惡感,抬手解釋道:“別用那種我是性變態的眼神看我,那套熊大兔兔睡衣是你自己挑的。”這次他說的是英文。
她的表情大概是看到豬在天上飛的荒謬震驚臉。
“我……挑的?”她的語氣就像在說:你別說笑了,我怎麼可能會穿這種幼稚的兒童睡衣,而且還有兔耳造型的帽子,這輩子她怎麼也不會穿上的。
她翻身下床,低著頭看見床底下還有一雙毛茸茸的兔兔造型室內拖鞋,拖鞋上面當然有一對兔子耳朵。
她倒抽一口氣,在她還沒扭頭繼續用變態的眼神注視他,李奇勳先發制人說:“那雙兔兔拖鞋也是你自己挑的,而且……你很堅持要一整套熊大兔兔睡衣。”
這次他用的語言她聽得懂了,但她還是一張“你在開我玩笑”的愕然表情,她兩腳伸入那雙兔耳造型的絨毛室內拖鞋,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化妝鏡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這是誰?
哪來這麼幼稚可笑裝少女的……阿姨?
雖然是兩件式睡衣,但整套都是白毛,背後還有兔子耳朵造型的睡帽……她顫抖地拉起帽子戴上,在鏡子裡看見一名穿著玩偶兔子裝……成熟大姊姊裝年輕裝可愛那般讓她強烈反感。
“噗……”
她聽見身後李奇勳看見她全套兔兔裝發出的笑聲,她氣得轉身,二話不說,穿著絨毛室內拖鞋,抬腳狠狠踢向他的臉。
“喂!”面對惱羞成怒的她,他連忙將身體往後仰,閃過她的兔子腳。
“又不是我讓你穿的!”一身兔兔裝的女人追著他打,他可真冤啊!
她又朝他沖過去,淩厲的身手,絲毫不受兔兔睡衣的阻擾,他繞到她身後,故意伸手把她的兔兔帽又戴回頭上,大掌戲弄似的揉著她的頭。
“害臊什麼,其實這樣很可愛。”
她的動作瞬間僵住,見她不再出手攻擊他,他挑著眉,彎下腰,伸長脖子,臉湊到她面前,看到她滿面通紅的模樣。
她快速瞥了他一眼,往旁跳開,拉開兩人的距離。
李奇勳的眼珠子動了動,覺得自己方才似乎誤觸心中某個開關,他……剛才居然有一瞬間覺得她……純情又可愛。
她抬起頭來,又與他的視線接觸到,像初戀的少女一樣,隨即移開目光。
他一直在觀察她,總覺得每一回遇見她,老是摸不清她真正的性格。到底哪張面貌才是真正的她?
“真的……不是你的惡趣味?”她咬著唇問道。
“惡趣味?”他饒富興味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自打嘴巴的問題。
她指著身上的兔兔裝,“就是這件‘風格可怕’的睡衣呀。”
“這件造型獨特的睡衣,真的是你自己挑的,也是你自己堅持要穿著睡覺……”他偏頭想了一下,“不過,你穿到一半就突然倒在浴室,是我把你抱出來的。”
“我自己穿的?”她壓根兒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怎麼會和他在一塊兒都不知道,她內心充斥著大疑惑。
他盯著她看,慎重問:“你是精神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