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從慈寧宮內殿踱步而出,看到他落寞的身影,微微搖了搖頭。
“微臣拜見太後。”
“免禮。”太後掃了他一眼,“哀家見你,可不是為了讓你行禮的。”
“太後的意思是?”畫臨猶疑。
“這幾日的謠言我都知道,可謠言終歸是謠言,你並未親眼所見不是嗎?”她幹笑一聲,“什麼皇帝喜歡慕幽,什麼為她不惜責罰六宮,什麼紅顏禍水,這些市井小民會信,文武百官會信,可你會信嗎?”
“萬事不會空xue來風。”畫臨冷聲道。
“哦,那你就繼續信吧。”太後聽了,冷淡地抬起下巴,轉身欲離去。
“臣懇請太後娘娘指點。”畫臨終歸還是剋制不住,俯身行禮。
太後見狀,轉過身來,微微一笑,“你心裡還是有慕幽的,不是嗎?”
畫臨默然不語。
“你們只知道皇帝和慕幽關系匪淺,這不假,他們兩人是從小一塊長大,自然感情極深。”太後聲音有些暗沉,似在壓抑,問道,“慕幽的身世過往,你想必也清楚吧?”
“嗯。”畫臨淡淡應了聲。
“這丫頭十一歲時父母就離去了,她成了一個孤兒,就算她從小再皮再野,也是一個孩子,你說她心裡會怎麼想?她那時能依靠誰?你們都知道她性格怪異,那是你們沒經歷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若你見過那時的她,便會原諒現在的她。”太後聲音低沉,“慕流雲死後,她日夜不離地守著她母親,希望一點點地消失,一點點地幻滅,折磨,直到她母親去世。那種眼睜睜看著親人離開卻無能為力的心痛,你經歷過麼?”
畫臨手指微微顫抖。
“所以,我們都不懂她,因為我們都沒經歷過,沒有經歷,就沒有資格來評論她的所作所為。”太後目光一凜,“畫臨,你懂哀家的意思麼?”
畫臨頷首,“太後,微臣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太後搖搖頭,“但你這樣不明不白地明白著,已算幸事。慕幽就像是我自己的女兒一樣,我一直很欣賞這個丫頭氣沖雲天的豪氣,巾幗不讓須眉,所以我把她嫁給你,你可不要辜負了她。”
“一定。”畫臨咬牙。
“那好,那我就跟你說說那天宮裡的事情吧,幾個妃子來我慈寧宮拜見,看到赫連空和慕幽同在偏殿而心生嫉妒,口不擇言說了幾句幾句,於是哀家就按照她的意思打了她們三十大板。”太後聲音變得清朗起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慕幽心狠手辣?就因為幾句話把人往死裡打,是不是太過狠毒?”
畫臨搖頭,“她不是那種人。”他深知依照慕幽的性子,不至於如此記仇。
太後這才切入正題,“的確。那你猜猜她們說了什麼讓她這麼生氣?”
畫臨眉眼微皺,眸中散著淡淡的哀傷。
太後見他不語,接著冷聲道,“她們說她無父無母,沒有靠山,不知禮數。你現在懂明白了麼?”
畫臨眉眼久久未展,沉聲道,“臣明白了。”
“父母是她不能觸碰的傷疤,誰提及此事便是往她傷口上撒鹽,她自己可以沒心沒肺開玩笑,但別人絕對不能。”太後微微有氣,“那幾個妃子,哀家本來的意思是處死算了,可終究還是這丫頭心軟,給攔下了。你知道她攔下的理由麼?”
畫臨微微搖頭,面露疑惑,這理由和他有什麼關系麼?
太後扶額,這兩個人的情商實在令人捉急,恨鐵不成鋼道,“因為你們快要成親了,那丫頭說死人不好,所以此給攔下了。懂了嗎?”
“呃,懂了。”畫臨見太後發飆,訥訥應道。
“好了好了,你快告退吧,跟個木頭一樣在哀家面前杵著,哀家看了就鬧心。”太後擺擺手,正要離開畫臨突然又開了口,“臣,還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快說。”太後最是見不得他吞吞吐吐的樣子,督促道。
“皇上,和她,到底那天”剩下的他實在開不了口。
“大膽!”太後一聲令喝。
畫臨心知理虧,當場跪地不起。
太後見他一臉略有醋意的表情,暗自一笑,表面仍是威嚴十足道,“左相,人家兩人感情好著呢,不過沒你想的那般罷了,你要是實在但心,那就把丫頭搶回去,這樣不就一勞永逸了?”